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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功今年1月3日中午,接到吳志厚兄來電,說張振華於凌晨走了,心中一震。去年夏天我與志厚兄一起到第六人民醫院探望他時,他剛手術不久,身體虛弱,但精神不錯,與我們侃侃而談評彈藝術。告辭時,他執意送我倆到電梯口,揮手分別。不想這一揮手,竟是與振華老師的永別。
說起張振華的評彈藝術,大家都對他“小書大說”表演風格讚不絕口。他15歲拜彈詞名家楊斌奎爲師學說《大紅袍》,他在繼承傳統基礎上,吸收借鑑其他戲曲藝術,不斷創新,把《大紅袍》一書中間的“神彈子”韓林的一段,加工打造成傳世精品長篇彈詞《神彈子》。1956年後,張振華開始與馬小虹拼檔說《大紅袍》《神彈子》《描金鳳》和《武松》,1981年起與莊鳳珠合說《神彈子》,書藝日益精嫺。應該說,馬小虹與莊鳳珠在書中也起到綠葉襯托紅花之功。如今一談起《神彈子》,我眼前就浮現出書檯上張振華老師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和他神采飛揚的三種不同開弓打彈的架勢。
我們在讚賞張老師“小書大說”風格的同時,對他出色的彈唱技藝也是十分崇敬。張老師“說噱彈唱演”件件皆能。他唱的蔣調開篇《寶玉夜探》瀟灑醇厚,韻味十足。在中篇評彈《趙氏孤兒》中,張振華起公孫杵臼角色,在“育孤與死,孰易孰難?”的大段說表和“陳調”彈唱中,張振華把育孤報仇的三樁難處加大力度、充滿激情地演唱,真是酣暢淋漓,充分演繹了公孫杵臼爲救晉國大義凜然、視死如歸的豪邁氣概,把他高超的說表和彈唱藝術相結合表現得完美盡致。
張振華爲人處世一貫低調,從不張揚。他中年任上海評彈團74屆學館館長,收郭玉麟爲徒。他對郭說,學說書先要學會做人。後來他當了上海評彈團團長,又對郭說,今後我安排你出訪、重大活動的演出會少一些,希望你與史麗萍(郭玉麟妻子)在碼頭上多多演出磨練。正是聽從老師的諄諄教誨,使郭玉麟在碼頭上長期實踐,得益匪淺,打造出又一顆閃亮的“神彈子”。
張振華退休後,牽頭在天蟾逸夫舞臺舉行了一場江浙滬評彈名家“評彈精品回顧專場”,他贈送朋友和書迷託他買的票,共計12000元,按理內部人員或團體訂票可享受八折優惠,但他卻堅持全額付款。而且他作爲工作人員可得的勞務費,他也堅決拒收,分文不取。
去年上半年,他從澳大利亞探親回來,因患病而悄悄住院,連評彈團領導和同仁都不知道他住院的消息。近一個月,同道和摯友陳希安等紛紛打電話,也找不到張振華。原來,他認爲醫院內病人多,容易受感染,對探望者健康不利,因此謝絕大家的探望。他就是這樣處處爲他人着想。對於演出,他卻幾次三番地抱病從醫院請假出來,手把手指導將要舉辦畢業公演的09級評彈班兩個學生認真排練《楊八姐比武》。
對於身後事,張振華也是早作安排,他早就立下遺囑:不開追悼會。上海評彈團則召開了“張振華先生追思會”,在會上,五六十位參加者都無比深情地回憶了張振華的書藝與他處世的感人細節,以此緬懷張振華先生。上海文廣演藝集團吳孝明總裁說:張振華是爲評彈而生,爲評彈而死,他的一生是對評彈貢獻的一本教科書。他只是“奉獻”,從不“索取”,這纔是真正德藝雙馨的藝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