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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視新聞上正在播出埃及局勢動盪的畫面,開羅街頭的抗議人羣投擲燃燒瓶和怒火,我曾經走過的街道一片狼藉,昔日晚上九十點鐘在街頭瞎逛的閒適被緊張不安所代替。只有尼羅河水依然流淌,我不禁關心這動盪的氣氛是否已沿着大河向上蔓延,直到那座寧靜平和的小城阿斯旺?當年告訴我想要攢錢娶媳婦的努比亞小夥子阿卜杜是否已有了幸福的家庭?而眼下的局勢又是否影響到他們的生計——靠給外國遊客開帆船來掙錢養家?想到這些,我眼前又浮現出尼羅河上的點點帆影,而其中的一艘,我正坐在船頭的木甲板上,看着清幽的尼羅河被斬開層層波浪……
艾哈邁德和阿卜杜兩人合力把木船推離岸邊後,溼着腳跳上甲板,扯起帆,船開始順着水流向河中央移去。我看着他們忙碌,原以爲會很激動的內心出乎意料地平靜,像這河水波瀾不驚,私底下卻浩浩蕩蕩。莫不是因爲在上船前預習了太多遍的激動以至於現在有點麻木?從小就聽說的孕育了世界偉大文明之一的尼羅河,現在就在甲板下一米處流淌,深邃寬廣卻極易親近。雖然數年前我曾經在蘇丹首都喀土穆的一座大橋上俯視過青、白尼羅河的交匯,但現在,我是坐在船幫上把腳浸進去的,清涼的、幽藍的尼羅河水,“這是真的。”我告訴自己。
彼時我們一行十幾人,正分乘兩艘木質帆船告別埃及南部的阿斯旺,岸邊的椰棗林、店鋪還有臨河開設的麥當勞餐廳,都緩緩退後。沒錯,阿斯旺就是那個築有聞名於世的巨型水壩的地方,也是沿着尼羅河展開埃及之旅的起點或終點——這取決於你的行程。自南向北奔流的尼羅河在埃及境內有三大遊覽勝地:位於南部(上游)的阿斯旺,中部的盧克索和北部(下游)的開羅。有人選擇從開羅先到盧克索,探訪雲集了法老墓葬的帝王谷和衆多神廟後,再乘遊輪逆流而上到阿斯旺,有人則先坐一夜的火車從開羅直抵阿斯旺,然後順流而下。我們選擇了後者。與擁擠不堪的開羅相比,阿斯旺雖然也有火車站、機場和碼頭,但她本身是個安謐、潔淨、放鬆的小城,從這裏出發再向南,能到達埃及與蘇丹交界處的阿布辛貝,零距離仰視古埃及著名法老拉美西斯二世那威嚴的巨像,或者在小島上拜訪爲象徵魔法和美麗的女神伊西斯而建的菲萊神廟。結束這一切後,我們開始了旅行中最獨特的一段:在尼羅河上漂流宿營。
無論是迎着晨霧還是在夕陽的餘暉中,點點帆影是尼羅河上千百年來不曾消失的風景,這種被稱爲“費盧卡”的木帆船據說在法老時代就已出現,今天其主導地位已被大噸位的貨輪和遊輪所取代。大部分遊客乘坐的三四層高的觀光遊輪上客房、餐廳、舞廳、泳池、商店一應俱全,堪稱“水上旅館”,與之相比,費盧卡簡直就是“漂浮的帳篷”,我們要自帶睡袋,吃住在甲板上。怎麼解決洗漱和上廁所的問題?埃及導遊薩邁赫狡黠地對我們賣了個關子:“到時自有妙招”。於是,我們這十幾個來自中英美等地的人放鬆了身心,開始在尼羅河上來一段悠閒的漂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