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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讀過熊培雲的《重新發現社會》《自由在高處》,也瞭解劉瑜的《民主的細節》《送你一顆子彈》後,將這二人的書放在一起,你是否覺得這是一個夢幻的組合?
從外表和風格上看,二人一個是青年學術帝,一個是文藝女公知。但在讀者心中,他們是近年來在公共話題領域很受關注的知識分子。重要的是,他們思考和寫作的雖然是深刻的社會話題,但文字有與公衆溝通的勇氣和技能,能明白曉暢地普及公共話題,彷彿將高雅的歌劇用流行歌曲的旋律唱出來,讀者讀明白了,他們的思想也傳達到位了。
所以,當熊培雲的新作《這個社會會好嗎》與劉瑜的新書《觀念的水位》相遇,即便兩位作者躲在文字背後沒有現實的會面,對於我們讀者而言,這仍是一種搭配完美的閱讀體驗。更何況,二人的書雖觀點各自,實際卻也是對一碗麪的兩種做法——他們討論的都是如何面對社會的現實與未來的問題,熊培雲的觀點是“所謂美好社會的密碼,無外乎人人能爲自由擔起責任”。而劉瑜要做的是“將過於霸道的聲音擰小,將被屏蔽的聲音放大,將司空見慣的思維方式打上一個問號,將盒子裏的光釋放”。
同題討論也並不是將兩本書放在一起的強大理由,如果你不認爲這是一種斷章取義,倒可以讀出來一些聯繫着兩本書的“玄機”。在《這個社會會好嗎》一書中,熊培雲用他的冷靜,深刻思考着公衆對中國現實的種種困惑,書名的疑問,在書中幾十篇文章中做着細緻的分析和思辨。熊培雲帶着整日奔波忙碌的我們關心這個世界,也帶着我們疑慮這個世界,目的只是對我們生活的社會有期許,希望將來能更好一點。而劉瑜的《觀念的水位》一如往常地俏皮犀利,卻在有意無意中迴應着熊培雲的很多疑問和期許。劉瑜在關於個人、權利、自由的常識的背後,並不是一味追求深刻或是學理化,自始至終,她的目標都是向公衆述說常識。而這些常識,其實是對現實困惑的一種作答。
熊培雲曾說,他與劉瑜有好多淵源。他們從小都在鄱陽湖邊長大,只不過一個在湖的東北,一個在湖的西南。他們在同一時間上的大學,後來都出了國……一方水土的養育和相似經歷將二人的觀點有意無意地捆綁在一起。這是一種閱讀巧合,但對於像他們這樣關注社會與人心的作者,這是寫作的必然相逢。
熊培雲說他質問社會會不會好,是想讓每個人都能爲自由擔起責任;劉瑜說她強調“觀念的水位”,實質是期待個體的自覺。原來,以己任爲天下,是他們相同的理想。
本報記者蘇莉鵬
【閱讀對照記】
熊培雲vs劉瑜
社會好不好在於觀念的水位有多高
話題1現實的好與壞
這個社會會好嗎?這不只是熊培雲的書名,也是他近年來在一些講座和沙龍上演講的話題。“大儒”梁漱溟對世界的詰問在熊培雲這裏具體到對中國社會現實和未來的討論。儘管熊培雲對此有自己的答案,但他還是在書裏拋出了一連串的問題,而劉瑜在《觀念的水位》中的觀點,可視爲對熊培雲提問的一種作答。
[雲之問]
這個社會會好嗎?無論是準備離開或回到中國的人,還是久居此地的人,都會經常思考這樣一個問題。這裏的水、空氣以及食品的質量問題,什麼時候會有所改善?不受約束的權力,什麼時候能夠被關進籠子裏?中國會像過去一樣終點又回到起點,在莫比烏斯圈上徒勞無功地打轉嗎?
——《這個社會會好嗎》
[瑜之答]
奇怪的是,儘管有如此之多的理由悲觀,我仍然對中國——更重要的是,對中國人——的未來感到樂觀;也許有一天情況會變糟,但也是爲了變得更好而變得更糟。樂觀很大程度上來自於對人性的信心。我不知道人性善性惡,只知道人人都追求快樂,而選擇的權利——自由——是快樂的前提。——《觀念的水位》
話題2中國夢
從前,我們常說“中國心”,今天,我們常提“中國夢”。作爲知識分子,站在現實思考理想社會的模樣是他們本能的思想,熊培雲在書中對中國夢有一番深刻的提問和釋義,而劉瑜對理想社會變革的討論說到底也是在踐行一種中國夢。
[雲之問]
你是否實現了中國夢?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個人還好,至於這個國家,讓我再想想……這是許多人的態度。至於這片土地未來怎樣,是即將到來的崩潰還是持久的繁榮,沒有誰準確地預言過。正如過去十幾年來我們所見證的,這個國家有太多的變量,也有太多的恆量。有些方面千年不變,有些方面一日千里。
——《這個社會會好嗎》
[瑜之答]
我心目中理想的社會變革應當是一個“水漲船高”的過程:政治制度的變革源於公衆政治觀念的變化,而政治觀念的變化又植根於人們生活觀念的變化。水漲起來,船自然浮起來了。所以我觀察社會變革的動力,不那麼關注船艙裏有沒有技藝高超的船伕出現,而更關注“水位”的變化。我近些年的觀察心得是:變革觀念的“水位”在升高。——《觀念的水位》
話題3未來
熊培雲的提問,既是疑問,也是期許。關於社會與個人的未來,他像拿着一臺顯微鏡一樣透視着集體心理,而劉瑜對此的態度是,不要着急,更不必絕望。
[雲之問]
中國到哪裏去?它不僅是困擾中國人心靈的“終極問題”,也讓世界各地的中國學專家茶飯不思,爲伊消得人憔悴。現在,在經歷了上一世紀的迷失以後,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們已經不再那麼好高騖遠。他們更想知道的是有生之年能否看到自己所期許的未來。
——《這個社會會好嗎》
[瑜之答]
既然水位在上漲,沒有理由認爲它會停止上漲。對於急於求成的人,變化不在2012發生就太慢,但對於“歷史長河”來說,短短30年發生的觀念變化已經足夠波瀾壯闊。又或者,“絕望”本身其實也是一種積極的力量:它蘊含着一種理想——這好過屈從,以及一種理想受挫後的痛感——這好過麻木。我一個“剩女”朋友在戀愛屢屢碰壁後說:其實,徹底絕望還挺難的。我想也是。一杯水擺在那裏,對於口渴的人,想要忘記它的存在,肯定很難。
——《觀念的水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