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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圈真亂
韓鬆落
廣東俚語有“跟紅頂白”一說,得勢者人人擁戴,失勢者“一沉百踩”,這種情形無處不在,哪怕是在本屬私家重地的情感領地。
阿嬌被媒體拍到與男子結伴同遊,進而踢爆已經祕密戀愛半年,她雖然大方承認戀情,在微博上表示“我們會狠狠地幸福下去,愛你們!”“愛情不NG”,但卻決計不肯透露男友信息,稱他爲K先生,甚至不惜以抗拒從嚴之姿說出“不知道他姓什麼”。當然,經過網友人肉,男方信息逐漸浮出水面——他身家豐厚,是韓國的電影製作人,但阿嬌照舊小心翼翼——在低谷存身過的人,感覺格外敏銳,深知以她現在的境遇,一旦公佈戀情,後果着實難料,不如小心隱藏,靜靜呵護。
愛情是人的永恆需求,愛情的到來,從來不以人的意志爲轉移,天雷勾動地火時,大概很難考慮自身處境以及顧忌別人看法。劉若英曾說:“愛情已經很難很難了,如果再加上性別的限制,可能性就更小了”。而若再附加別的限制條件,加上對旁人眼光的顧忌,這種可能性大概會趨近於零。
但在跟紅頂白心態照耀下,失勢者、身在低谷者的愛情,都不太像愛情,得不到承認,得不到祝福,也得不到妥善的描述。老歌星王傑與年輕女子戀愛,女孩在港媒那裏被描述爲“金魚嘴”、“村姑”,還有更細緻的心理描寫——王傑與她一同外出,走在前面,是因爲嫌她醜,不願和她同行;高凌風與金友莊的婚姻生活,被描述成一樁狗血劇,“通姦”之類的字眼觸目驚心;潘越雲的戀情,被幸災樂禍地描述爲一樁人倫慘劇,儘管事實上,她和丈夫的婚姻早已名存實亡,直到她說出“不再看重婚姻感情”,人們方纔住手。
一旦當事人有翻身的可能,又會得到讚美和祝福。例如鍾鎮濤與范姜的戀情,因爲發生在他的人生低谷,他們生活中的細節被反覆放大,日常生活似乎都窘態百出,鍾鎮濤重振旗鼓,憑藉演出再獲生機後,范姜又被描繪成了貴婦,手拎名牌包,和名媛喝下午茶。
這正是阿嬌小心翼翼的原因所在,與失勢者戀愛,就得接受這種牽連,成爲這種暴力的連帶受害者,在這種牽連面前,大概很少有人能夠招架得住,在這樣強大的目光注視和意志干擾下,如果當事人的心理素質不夠強大,早就在人們的共同期待裏,變得舉止失常。如果人們投放的能量是有形的,如果這種語言上的暴力、心態上的輕慢能夠具化,大概已經變成烏雲滾滾。
而對他們來說,當下的戀情,可能格外難得、格外珍貴,因爲,婚戀不只意味着對物質資源的分享、佔用,婚戀其實也在提供一種精神資源,兩個人的相伴、相互扶持、精神上的滋養,一段親密關係分泌出的幸福感,是金錢所不能衡量的,它是一個人身體周圍的小氣泡,抵擋住大世界的壓迫。對於正在晦暗不明的時光中努力向上的低谷明星來說,戀愛的確大過天,任何風吹草動,都有可能是致命的威脅,不只威脅到一段戀情,更威脅到自己重生的信心、對人世的相信。
不如讓我們將輕慢、詆譭都放下,真心實意地給他們以祝福,不但希望戀情本身給他們愉悅,也希望一段戀情是一個支點,一個得力的槓桿,幫助他們撬起一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