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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曰:“美言不信,信言不美。”扯到吃上,大約也適合:好吃的東西不營養,有營養的東西不好吃。至少有一部分是這樣,比如肥肉。好吃不好吃,因人而異,不愛甚至唾棄肥肉的大有人在,偏好此一口的也不在少數。我是肥肉的堅實擁躉,甘心被之俘虜,且定義爲美味。
肥肉的害處不用我饒舌,高血脂、高血壓、脂肪肝,與它多脫不了干係。對魔鬼身材孜孜以求的女士,肥肉當然要敬而遠之。如果吃啥補啥,吃肥肉的惡果是爆出一身橫肉、贅肉,從自身形象考慮,少吃爲妙。與吃魚吃蔬菜相比,吃肉顯得俗了,吃肥肉更是俗到令人無地自容。如果在一個比較體面的地方吃席,再如果其中有比較斯文的女士,女士露出驚恐乃至鄙夷的表情,將證明吃肥肉者從此萬劫不復。
我曾有這樣的不堪經歷。假惺惺的三五個糙漢旁邊,因有兩枚玲瓏靚妹,當然吃食是要往清淡精緻的一路靠。但清湯寡味地吃到中間異峯突起,哪個狂人點了一鉢子東坡肉,我不由眉開眼笑,情急之下,忘掉靚妹在側,動作就有些突兀,剛轉到面前,筷子迅疾而準確地直指肥肉。座旁一靚妹在衆聲喧譁中一直沒怎麼說話,秀氣地在剝蝦吃,此時忽然停了手,杏眼圓睜:“你吃肥肉啊!”彷彿我吃的是孫二孃牌人肉包子。那塊肉遂在筷子上凍僵了,距我的嘴巴僅一線之遙,好比小偷的“第三隻手”已伸入人家口袋,屬人贓俱獲性質,賴不得賬了。
所以,爲健康,爲形象,與肥肉絕交纔好。但肥肉實在香,吃之事,香、鮮爲第一要務,就肉而論,瘦肉出鮮,肥肉出香。沒有肥肉,“肉香撲鼻”要大打折扣了。主婦們買瘦肉喜歡買前腿肉,說前腿肉“活”,後腿肉“死”,原因大略是前腿肉帶了點肥。嫩與肥,也是瓜葛挺深的,像揚州獅子頭,嫩,從湯裏撈出來顫巍巍的,一碰就散,蓋因裏面有一定比例的肥肉丁,於是感覺特別“肥嫩”。
現在在宴席上常見到的是梅菜扣肉,用五花肉切大片上籠蒸的,油汪汪的樣子,入嘴並不油膩——梅菜擔當了去油的重任。最草根的當數紅燒肉,燒得爛,入口即化,好吃;不甚爛,一口咬去吱吱冒油,誘人。若是吃醃製的鹹肉,少了肥肉則是大遺憾,因爲風乾後,瘦肉既硬且鹹,只適合燒湯。若將肥肉切薄片蒸了吃,油潤得透明,鼓脹着鹹香油滑的質感。作爲粗鄙的吃貨,在肥老大面前,你唯有甘拜下風俯首稱臣——挑肥而絕不揀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