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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2013。十年,彈指一揮間,但歌迷和影迷對張國榮的思念卻從未消減。隨着4月1日的臨近,人們再次談起張國榮這位傳奇巨星。日前,《可凡傾聽》之《廿載往事·十年緬懷——紀念張國榮逝世十週年特別節目》超前點映,用銀幕的流光溢彩爲張國榮的一生再做絢麗註腳。節目將分爲上、下集,於24日和31日在優酷上線的特輯,將再現張國榮20年前的珍貴影像。主持人曹可凡十年來收集的譚詠麟、王家衛、梁朝偉、杜可風、爾冬升等圈內人士追憶張國榮的內容也編列其中。張國榮的朋友們一一講述着那些不爲人知的細節,慢慢還原一個在鏡頭之外的、真實的張國榮。
《胭脂扣》爲梅豔芳做綠葉
陳述:導演關錦鵬說,自己當年一接手這個電影,公司已經選定了梅豔芳爲演如花的不二人選。當時也覺得十二少非張國榮莫屬,但是那個時候他倆是分屬兩個公司的演員,梅豔芳就一拍胸口說,“好,我去新藝城電影公司演一部電影,作爲交換條件,換張國榮進《胭脂扣》!”他們真的像兄妹一樣。張國榮明知道這戲是爲梅豔芳跨刀作陪襯的,但也願意來。也是因爲這個角色,讓張國榮完成了他從明星到演員的脫胎換骨。電影最後,衣衫襤褸的猥瑣老頭就是張國榮自己,很多人根本不相信,最愛美的張國榮是那個樣子。但他在作爲一個演員的時候,是完全不考慮自己形象的。張國榮後來總結自己所有的作品中,最喜歡的一部電影就是《胭脂扣》,原因很簡單,“可以和梅豔芳一起演戲。”
評說:曹可凡十分感慨地說:“我們現在再回過頭來看《胭脂扣》中梅豔芳和張國榮,兩人膠着在一起吞煙膏那個場景讓人很揪心,這好像又是冥冥當中的一種安排,這兩個人竟然這麼年輕就在同一年裏了斷塵緣。”
張國榮和程蝶衣很像
陳述:《霸王別姬》讓張國榮晉升爲一代巨星。被問到當時拍攝哪場戲最難時,張國榮說:“就是我的徒弟要把我頂了。”拍這樣的戲就是要進入一種狀態,張國榮說:“譬如說張學友是我的徒弟,有一天他唱歌,他要我下去的時候,怎麼辦?可以理解,在那種情況下是很痛苦的。作爲一個藝人,過了差不多大半輩子,在臺上表演的時候,突然之間有一個人要去把你頂替下來,是很痛苦的一件事情。”張國榮總結說:“張國榮和程蝶衣很像,因爲我們都極度自戀。上臺之後就像着了魔一樣,程蝶衣是這樣,我也是。”
評說:和張國榮在《霸王別姬》中合作的導演陳凱歌,好像和他有着心靈感應。曹可凡透露,張國榮去世當天,陳凱歌早上出門失魂落魄地把車鑰匙、房門鑰匙、錢包都弄丟了,晚上就得到了噩耗。有些歌曲和角色是你生命中的一部分,伴着你成長,當創作這些作品的主體莫名離開時,人會很難受。
拍《春光乍泄》嚇到王家衛
陳述:王家衛拍攝《春光乍泄》的時候,將梁朝偉“騙”到阿根廷,很多影迷都知道這件事。而張國榮在這部電影中的真性情卻不爲人知,王家衛披露,張國榮是一個很開放的演員,他覺得只要是沒有嘗試過的角色,都應該去演。在拍《春光乍泄》之前,張國榮走到王家衛面前直截了當地問:“你要我演男的還是女的?”這方面他不避諱,也不計較,甚至把王家衛都嚇了一跳。梁朝偉回憶,他和張國榮拍《春光乍泄》時,面臨很多困難,最後兩個人都已經崩潰了,一直拍不完,實在吃不消了,整個人都紊亂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他記得張國榮看着窗外的鐵橋說,“我前世大概是一個做苦力的工人,死在了這裏,所以現在要到這裏來吃這麼大的苦。”
評說:很多演員臺前幕後是不同的,有的人臺上風姿綽約,但在臺下卻比較負面,也有的演員臺上粗糲,但在生活中非常含蓄。在曹可凡看來,張國榮是一個臺上臺下很吻合的人,“撇開他精湛的演技不談,他這個人,永遠不失本真。”
爾冬升一生不看《異度空間》
陳述:很多人認爲,張國榮患上抑鬱症,和他在生前最後一部電影《異度空間》中扮演的患有精神疾病的男主角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甚至在《異度空間》最後,張國榮也有一個縱身而下的鏡頭。電影的監製兼編劇爾冬升說:“那個縱身躍下的鏡頭,張國榮其實很害怕,但只要導演有要求,安全係數有保障,他就會去完成。”爾冬升和張國榮合作密切,也是摯友,但就是因爲《異度空間》的情節和張國榮最後那一刻實在太像,他一直有種莫名的內疚,“是不是在拍我的戲時,他建立了一種狀態和心理?不知道,我將來會去問他。”
評說:曹可凡說,平時爾冬升是個非常理性的人,但他談及這些往事時總是欲言又止,眼神裏透露出苦澀,“人心裏最難受的時候,也許不是掉眼淚,也許臉上還是微微笑着的,也許只有輕輕一句話:‘一輩子都不會再看《異度空間》了’。”
《風月》片場安慰何賽飛
陳述:1993年《風月》在上海拍攝,這也是張國榮第一次來到上海,但他在訪談節目中一下就進入狀態,談笑風生,瞬間拉近和大家的距離,“我一直就想來上海,因爲上海特別漂亮,而我也是一個很漂亮的人,所以應該來這樣的城市,哈哈!”拍攝中,在片中扮演張國榮姐姐的演員何賽飛有一段戲拍得情緒崩潰,胃痙攣疼得不行,一度中止拍攝。張國榮就一直抱着何賽飛,輕輕拍她、安慰她說:“沒事,沒事……”
評說:曹可凡回憶,那天採訪張國榮時,趕巧他拍戲不太順利,一直重複了十幾二十條,大家的狀態都不太好,天也開始下雨了,張國榮就乾脆停下來接受採訪,他對身邊的人都非常客氣,沒有一點大明星的架子。談完他還意猶未盡,請我到他房間裏繼續聊,我看到他的桌子上放着各種護膚保養品,那是我印象最深的一點,他是個生活精緻、非常愛美的人。但進入角色以後,就會完全進入角色的狀態。
離開歌壇是因爲“很累”
陳述:張國榮早年宣佈退出歌壇,與宣佈不再領取任何音樂獎項的譚詠麟兩兩呼應,算是爲兩位歌壇天王的爭鬥畫上句號。提及自己在歌壇半隱退的原因,張國榮說:“很累。因爲我覺得人過了30歲,在舞臺上穿漂亮的衣服就有點尷尬,另外,我唱的歌也不是什麼藝術作品,該得到的也得到了,所以,算了吧。”而談及和譚詠麟之間的關係,張國榮笑說:“我們之間沒什麼的,一直是朋友,但是我們的歌迷都太兇了,這有些尷尬。”
評說:張國榮和譚詠麟的私交雖然不能說非常親密,但還是能維持一定的交往,都是非常君子的。譚詠麟說到這位朋友時表示,“他可能太在乎別人的看法了,一個很在乎別人看法的人,就會無形中給自己很多壓力。”
杜可風憶及哥哥數度哽咽
陳述:攝影大師杜可風一直是個不修邊幅甚至豪放不羈的人。他在曹可凡的整個訪談過程中,隨意地蜷縮在沙發裏,拿着啤酒,隨意地說着他和女演員的緋聞。當提及張國榮,他突然說不下去了,到最後眼淚掉了下來,他說,“我一輩子最榮幸的事情,就是作爲一個攝影師,能夠在張國榮和觀衆之間充當橋樑。其實不用多說,都知道……”說這些話的時候,他拿啤酒的手一直在抖。在五分鐘的時間裏,杜可風沒再說話,一直在平復自己的心情。
評說:曹可凡告訴記者:“我採訪過很多人,但真正能夠打動我的人不超過十個,張國榮說的那些話,和他整個人的狀態,都好像是在心上打了一下的感覺。我覺得,這次做這樣一個節目,對張國榮是一種懷念,也是一種尊重。如果把他簡單地歸爲‘明星’,那實在是把他看低了。”
新報記者王軼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