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1959年“五·一”節拍攝的結婚照,我至今保存完好。得空拿出來看看,回憶那些與老陳在一起的幸福時光。
這臺老式手搖縫紉機是我和老陳1966年從王府井百貨大樓坐公交車抱回來的。我用它給全家人做衣服,還幫助鄰居扎褲腳。如今這臺縫紉機還在用。
閒暇時,我經常翻出家庭相冊,追思和老陳在一起的日子。
我每週兩次去老年大學上課,選修中國古代文學欣賞和聲樂班,已堅持了十幾年,從未缺過課。
四月天,梨花紛飛、柳芽青青,人們沉浸在對親人的思念之中。相思或許讓人悲傷,但情感是有溫度的,總會給人帶來溫暖。唯有清明,讓我們與天地相隔的親人走得更近。點一炷香、斟一杯酒,放一副碗筷,靜靜地待上一會兒,溫習親人留給我們的回憶。分別時可能撕心裂肺,百轉千回,但死者長已矣。活着的人永存的是那份回憶,回憶不再是負擔,把它變成令人陶醉的經典回眸,則成爲我們終生難忘的感動。
2011年年末,許瑞閩奶奶告別了相濡以沫、攜手半世紀的老伴兒。從那時起,她便努力使自己快樂起來,儘管這種日子很難熬,但爲了讓自己更好地活下去,也爲了讓家裏的晚輩能夠走出憂傷,她需要掩飾銘刻內心的思念。
清明到了,這是她第二次在這個時候去給先生掃墓,並與他默默隔空傾訴。
作爲新中國成立後培養的第一批大學生,許奶奶和先生的經歷與共和國一道跌宕起伏,結局是平淡如水,他們的故事很難樹碑立傳,卻正應了“平平淡淡纔是真”這句人生真諦。
我的先生陳啓達是2011年走的,11月6日是他的忌日,我們全家都很懷念他。我們在他的骨灰盒上刻上16個字“才華橫溢、一生敬業、善良敦厚、一世平凡”,這16個字代表着他的一生。
我和老陳都是國家幹部。我們是工作上的同事,生活中的伴侶。1959年,我們結婚了,把單位發給個人的兩張單人牀拼在一起就成了婚牀。54年過去了,我們搬了好幾次家,甚至離開北京到山東五七幹校下放勞動時也帶着這兩張牀,如今我還一直睡在這兩張牀上。當年結婚時留下的幾個磕掉瓷的瓷盤和瓷碗被孩子們看成是破爛的東西卻是我們夫妻倆一輩子點滴生活的珍貴記錄。
老陳是單位裏的業務骨幹,工作幾乎從無假日。他白天工作,晚上加班。我深知他工作重要,在工作之餘,毫無怨言地擔負起全部家務。結婚五十多年來,我們從沒吵過架,相濡以沫。老陳和我雖然都是大學畢業,但是在困難的六十年代,兩個人的工資加在一起,僅一百多元。我們在生活上勤儉節約,就是靠着這筆錢,撫育一對兒女、贍養雙方老母,還要資助鄉下的姐姐和栽培弟弟上大學。
一生辛勞的老陳在1997年69歲時才離休,後又返聘6年。2003年全國爆發非典,他也暫停了返聘,從此休閒在家。離開了多年熱愛的工作崗位,老陳感到失去了人生價值,病魔也開始侵蝕他的身體。像許多70多歲的老人一樣,他患有帕金森綜合徵,最後轉爲老年癡呆。再後來,他的生活已經完全不能自理,每天需要有人給他喂3頓飯,從牀上抱上抱下。面對這一切,全家人都毫無怨言。他終於在84歲那一年離開了我們。有人安慰我說,您這可解脫了。但我從沒這樣想過,我只是想,只要人在,就是安慰,就是幸福。
老陳的去世讓我很難過,也總是感到寂寞和孤獨,夜裏沒人在枕邊喃語,清晨也沒人鬧我起牀。我曾一度血壓高到220,讓孩子們感到緊張害怕。爲了讓孩子們安心工作和學習,我想我這棵大樹不能倒下,我必須堅強。我開始走出家門,參加老幹部組織的活動,上老年大學聲樂班和文學欣賞班,參加耄耋之友合唱隊,和老朋友們上臺演出,每天堅持打太極拳和打競技麻將。除此之外,我還繼續擔任一些力所能及的社會工作。
今年我84歲了,願爲大家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希望我的這些想法和做法能讓離去的親人爲我自豪和欣慰。本報記者閻彤攝影報道J1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