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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16日,朵朵(左一)擔心見到親生父母后自己太緊張,席家妮和金玲都笑了。
王鈺深攝
駐歐記者王鈺深
“我像誰,爸爸還是媽媽?”黑眼睛黃皮膚的女兒問席家妮,席家妮無法回答。
2001年和2003年,比利時人席家妮先後收養了兩名中國女嬰。孩子漸漸長大,對身世的疑惑也與日俱增。今年4月起,席家妮連發微博,希望有人能助其養女尋找在中國的親生父母。“等找到你們的親生父母,我們就一起到中國去。”
收養
席家妮早年學過中文,名字就是中文老師幫忙取的。十多年前,因爲不能生育,她和當時的丈夫一合計,決定收養孩子。她喜歡中國的語言和文化,也喜歡去中國旅遊,“選擇收養中國孩子就順理成章了”。
2001年2月12日,她收到了上天的第一份禮物——黃朵。朵朵出生18天就被遺棄,江西省萍鄉市蘆溪縣宣風鎮茶垣村的一個村民在家門口發現了她,隨後送入萍鄉市安源區社會福利院。中國收養中心給席家妮發來的第一份檔案就是她的,“我看到照片就很喜歡,立刻簽了字。”
第二份禮物得來不易,收養金玲的時候正值非典肆虐,收養的手續被推遲很久,“等了好幾個月才領養到她。”金玲在廣西壯族自治區欽州市那彭車站的米粉店旁被發現,被席家妮抱入懷中時已經1歲了。
黃朵和金玲這兩個名字是福利院起的,領養後,席家妮也沒有給女兒換名字。“屬於她們的中國印記已經很少了,中文名很重要,我不想改變。”
除了皮膚和眼睛的顏色不同,母女三人和一般比利時家庭沒有差別。朵朵今年13歲,讀中學一年級,是個安靜的孩子,喜歡漂亮衣服鞋子,愛在電腦上和朋友聊天,看美國的肥皂劇;金玲11歲,讀小學五年級,喜歡體育,網球、跑步都很厲害,還經常參加田徑比賽。班上有同學過生日,每個小朋友都領到了一盒披薩,但金玲只吃了一塊,看到接自己的媽媽,打開盒子輕聲問:“你要吃嗎?”
席家妮前幾年離婚了,開始獨自照顧兩個孩子,平時在家工作,放學去接孩子看牙醫,到了假期全家一起出去旅遊……她並不覺得辛苦,“看到女兒們很快樂,我也覺得很幸福。”這個家裏每年還會過中國年、吃年夜飯,“我也常給她們做中國菜。”
心結
其實,朵朵和金玲很小就知道自己是“領養”的,但孩子們似乎並不明白這兩個字的含義。朵朵5歲的時候忽然問媽媽:“我在中國還有姐妹嗎?”“因爲班上其他的孩子不像我。”
席家妮沒回答這個問題,朵朵沒再問過。但這成了席家妮心中的結,解不開又忘不掉。
一個月前,席家妮聽說一個荷蘭家庭幫領養的孩子找到親生父母,回家後,她認真地問兩個女兒:“你們想不想找到自己親生父母?”
朵朵回答說:“你找也好、不找也好,都沒關係,但請一定帶我去看看我被發現的地方。”金玲從未問過關於自己身世的事情,但這次態度卻異常堅決:“我真的想知道親生父母是誰!”
席家妮讓女兒把心中的問題寫在紙上,朵朵的問題很簡單:“你們爲什麼不親自照顧我?”金玲滿滿的一紙問題讓席家妮驚呆了,“25個問題,都是問親生父母的。”席家妮清楚記得其中每一個:“我還有姐妹兄弟嗎?”“我像誰,爸爸還是媽媽?”“我現在住在比利時,如果這裏的家人都去世了,你們會不會照顧我?”
“孩子總會長大,也會成立家庭、生育孩子,知道自己從哪裏來的,對她們未來的生活比較好。”孩子們的堅持打消了席家妮最後的顧慮,她平生第一次註冊了微博、QQ賬號。
尋找
今年4月7日,席家妮發出了第一條尋親消息:“你好!我姓席叫家妮。我是比利時人。我有兩個從中國收養的女孩子。我的大女兒是江西人、小女兒是廣西人。有沒有江西、廣西人?”轉發33條,評論50條。
4月19日第二條微博,寫上了更詳細的信息,女兒的名字、年齡、發現地點。轉發43條,評論18條。
4月21日第三條微博,幾乎一樣的文字,但配上了朵朵和金玲的合影。這一次,轉發9751條,評論1908條。
“根本沒想到會突然有這麼多人關注,”席家妮幾乎看遍了所有評論、留言。有人指責丟棄孩子的父母,席家妮希望停止這種審判,“當時他們把孩子丟棄,肯定是沒有辦法的事。”
在網友的讚賞聲中也夾雜着質疑聲:“爲什麼這兩個女孩自己沒有出來,而只聽到做母親的一個人說呢?您經過這兩個女孩的同意嗎?”席家妮回答:“當然孩子們想認識她們的親生父母,但她們不會講中文,怎麼會跟你們談話呢?”
朵朵和金玲說一口流利的弗拉芒語,在學校裏還學法語和英語,只會說幾句簡單的中文,席家妮倒覺得自己中文進步很多,“以前做文字翻譯,可以耐心查字典,現在得要立刻回答別人。”
真誠的回覆很多,但有用的信息少之又少。
得知開始幫她找親生父母后,金玲對母親在電腦前的一舉一動都很好奇,“媽媽你在看什麼,媽媽你在寫什麼?”每一條微博信息、每一個網友的問題她都想知道。
“我不會把所有的都告訴她們,擔心她們情緒太激動。等有確切的消息再說吧。”席家妮的確收到了一些好消息,有網友找到了收養朵朵的福利院,萍鄉當地公安局上月底表示已經掌握朵朵親生父母的重要信息。家妮倒沒那麼激動,她打算在進一步確認後,先想辦法做個DNA檢測。
讓席家妮煩心的是,金玲的身世還是一個謎團。金玲檔案中的信息特別少。席家妮只得一次又一次微博求助:“欽州人,請幫我們!”
最近消息越來越少,席家妮擔心尋親的路斷了,隔幾天就會發送一條微博。“中國那麼大,我怕一耽擱,幾年後就真的找不到了。”
如果尋親成功,席家妮希望可以與孩子的親生父母保持聯繫,通過網絡讓他們看孩子現在情況。母女間的承諾還有另外一半:如果最後沒有找到,席家妮也要帶朵朵和金玲去中國,“去看她們故事開始的地方。”
(本報布魯塞爾5月25日電)
(來源:解放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