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揭祕試藥人
有這樣一個神祕的羣體,他們不用“上班”,但卻擁有高額的薪水;他們把冒險當成了工作,但高收入的背後卻也伴隨着悔恨終身的危險,每一步都走得心驚肉跳。他們就是鮮爲人知的“職業試藥人”。他們到底是如何試藥的?又有着怎樣奇特的經歷?試藥行業究竟隱藏着多少的利益空間和監管漏洞?《經濟半小時》走進“職業試藥人”,揭開他們神祕生活的面紗。
一、危險的誘惑:試藥一週“輕鬆”拿到幾千元 爲掙錢試藥人竟公然造假
6月初的一天,在北京市一家三甲醫院的心電圖室裏,記者看到10多個人正排成一隊在等待進行體檢,醫生的叫號聲不絕於耳。事實上,這並不是一次普通的體檢,在場的這些人其實都是來應徵試藥的,他們都看到了一家醫藥公司招募試藥者的廣告。這些試藥人告訴我們,他們是從網上看到的招募廣告,此次所試藥品爲白蛋白乾擾素,還有一個治療肝類的實驗,醫生口頭上答應付給他們3500元的報酬。
根據規定,每一種新藥在批准生產、推向市場使用之前,都必須經過動物試驗和人體試驗。而人體試驗一般要經過Ⅰ、Ⅱ、Ⅲ、Ⅳ期,其中Ⅰ期試驗要求在健康人羣中間進行。儘管這樣的工作聽上去十分危險,但對不少人來說卻充滿了誘惑。因爲試藥者不需要付出任何體力或腦力勞動,只是在醫院呆一週左右的時間,就能輕鬆拿到幾千元。記者就認識了這樣一位試藥人,他是來自北京郊縣的一位農民,平時主要靠賣涼皮維生,這次,他是和媳婦一起來的。
爲了參加這次試藥,他們兩口子暫時放下了涼皮生意,他告訴記者,夫妻倆賣涼皮一個月最多能賺五六千塊錢,而且十分辛苦,還要和城管捉迷藏。而在醫院試藥,輕輕鬆鬆過一個星期,就比一個月賣涼皮賺得多。這位試藥人告訴記者,這兩天城管管得有點緊,所以想趁這個機會休息兩天。
記者注意到,這些參加試藥的人基本都是25歲上下的年輕人,聽口音來自全國各地,其中還有人是大學生。這些試藥者中有的是第一次參加試藥,而有的則是經常試藥並以此爲生的常客。一位小夥子對記者說,之所以選擇做試藥人,是因爲自己“沒招了”,現在生活壓力太大,僅靠工資收入的話只能維持生存。
這樣的試藥體檢對於這位小夥子來說司空見慣,他告訴記者,只要一有時間他就會奔波於各大醫院,目的就是想方設法賺取試藥補償費。而如果體檢通過,他們需要填寫一張試藥的《知情同意書》。
記者在現場看到,這些前來試藥體檢的人坐在病房裏,人手一份《知情同意書》。記者觀察到,《知情同意書》類似格式合同,大致分爲三部分:一是對實驗項目的內容介紹,二是對責權利進行約定,三是對試藥的風險進行告知;但記者發現,在場的不少試藥人卻對知情同意書的內容顯得並不在乎,很多人甚至都沒有多看,就簽上了自己的名字,彷彿只是走個程序。
記者走到一個剛剛簽完字的試藥人身邊,他告訴記者,這些實驗有副作用,包括髮燒、頭痛、渾身乏力等等。但這位試藥人似乎並不太害怕,他對記者說,副作用的產生還要看個人體質,自己的體質不錯,平常也經常鍛鍊。
看來,對於可能發生的試藥中間的危險性,這些參加試藥的人都顯得十分淡定。記者一連詢問了幾名試藥人,他們都告訴記者,試藥對自己基本上沒有影響,甚至有人肯定地告訴記者,副作用發生的機率幾乎爲零。
而就在醫院走廊的另一側,記者發現了另外一組已經通過了體檢,正在進行試藥實驗的試藥人,他們已經在醫院的病房裏呆了七八天了。這位試藥人告訴記者,就在這短短的一個週期內,他的體重瘦了20多斤。以前的他接近80公斤,現在只有66公斤。
而在另外一間病房,記者看到另一個試藥人由於怕冷,用被子緊緊地包裹着自己,而當天北京的室外溫度已經達到三十度,室內的溫度也並不低。這位試藥人對記者說,自己就算是感冒了也不能吃藥,吃藥的話需要跟醫生申請。
對於這些試藥人來說,參與試藥不需要任何技能,也不用付出任何體力和腦力,唯一需要的就是他們健康的身體。爲了賺更多的錢,有的人甚至會同時在不同的醫院參加不同的臨牀試藥實驗。這本來是不允許的,但試藥人告訴記者,因爲目前還沒有聯網,醫院根本發現不了。
按照規定,在一期臨牀實驗中,洗脫期應該有三個月。但對於這些試藥人來說,時間就是金錢。今年26歲的周飛從2011年開始參與試藥,兩年時間裏,他幾乎每個月都會試藥一次,兩年下來一共賺了三四萬塊錢。
周飛說,通常情況下,參與項目的時間越久、項目難度越大,試藥人獲得的回報越多。周飛告訴記者,毒性小一些的試驗可以賺1000塊錢左右,而治療心臟或者血管類的藥品,以及注射給藥的,算下來能賺3000左右。一些毒性更大的藥品,如抗癌類藥物、激素等,平均下來能有5、6千元的收入。
周飛告訴記者,試藥人只有在通過體檢後才能試藥,但他認識的一些試藥人,爲了保證自己體檢能夠順利通過,不惜對體檢結果進行造假。周飛告訴記者,例如有試藥人體內轉氨酶高,就會事先服用聯苯雙酯滴丸,吃完之後差不多半個小時到一個小時就能降下去,但是對於肝臟本身沒有一點治療效果。也就是說,如果試藥人在體檢前服用了藥品,體檢的時候肯定查不出來。但是在實驗過程中發生的情況,實際上已經超出了實驗設計本身的預期,試藥人甚至會燒到40多度。
周飛說,像這樣造假的情況還有很多,比如通過換取別人的尿液或血液標本,甚至還有的職業試藥人用不同的假身份證、年齡信息,來往穿梭於各大醫院的實驗室,試藥的頻率之密集讓人吃驚。周飛告訴記者,他見過最多的試藥人在三個月內同時試了三種藥,因爲每次試藥之間會有一定的間隔期,在間隔期他就會去試別的藥,基本上是處在連續試藥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