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齋月裏,大馬士革路上的車多了,晚上出行的人多了,菜市場排長隊的人多了,新鮮蔬果也多了。這與去年齋月戰雲籠罩、人人自危的冷清景象反差鮮明。戰線正被推向遠方。城裏人感到,硝煙的戰場遠了,但“生活的戰場”近了,還是不能停止奔波。
法爾斯在大馬士革有一家租車行,每天接送遠途客人。大馬士革前往黎巴嫩首都貝魯特的線路特別火爆,他有時一天要跑兩個來回,戰火臨近也照樣奔波,因爲一停下來收入也就斷了,一家人還算不錯的生活便無以爲繼。面對不知何時就停供的汽油,不知何時就封閉的道路,不知何時就遇到的交火,他與時間賽跑,在這場生活的戰爭中力爭主動。
每個月底是敘利亞人發工資的時間。到了這幾天,大馬士革大大小小的銀行和提款機前都擠滿了人,彷彿提款的先後至關重要。事實的確如此,由於戰亂和外部制裁,敘利亞通貨膨脹愈演愈烈,民衆手裏不敢存錢,拿到工資第一件事就是想着換成實物。同時,每個月底也是物價上漲最快的時間,商品價格一天內有時會浮動10%還多,因此,提取工資、買到商品的早晚,直接影響到每個人的生活。於是,每個月的這幾天,人與人、人與時間就展開賽跑,在這生活的戰場上爭先恐後。
敘利亞新聞部保安穆罕默德還有第二份工作,就是下班後到老城裏一家餐廳做服務生。他每天早晨8點出門,夜裏11點才能回家。即便如此,他每月的收入也不到200美元,全家仍入不敷出。爲此,全家人變賣了在老城的住宅,搬到郊區一個租金更便宜的地方。可隨着積蓄一天天縮水,他還是要不停地奔波。在他生活的方程式中有兩個戰爭變量,真實的戰爭來得過快,或生活的戰爭拖得過長,都將導致全家破產。
很多有心儀對象的大馬士革年輕人,現在選擇不結婚生子。他們說,這源於愛,源於不忍把對方帶入未知的深淵。不久前,參加了一位年輕醫生的葬禮,他的離去摧毀了一個剛剛組建的幸福家庭。這位醫生住在郊區小鎮扎爾馬尼,參加一次恐怖爆炸後的救援時,不幸遭遇連環爆炸。當地人說,在大馬士革類似的案例數不勝數,受害者除了醫生,還有交通警察、出租司機、攤販和路人等等。在這個特殊的年代,婚姻與家庭變成了奢侈品,獨自面對生活與戰爭的挑戰,會更加從容,似乎也更負責任。
危機已經超過兩年,大馬士革城裏沒有人能獨善其身。生活的戰場無處不在。它從物質到精神層面不斷顛覆着民衆對生存的認知,降低對生活的期待。人們在各自的軌跡中奔波、拼爭、逃亡。無論是硝煙的戰場,還是生活的戰場,首當其衝的還是平民百姓。
《人民日報》( 2013年07月26日21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