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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名遂繪
-顧駿
中國遊客“洗腳盧浮宮”的新聞引人關注,很多人說“丟人丟到巴黎了”。其實,對於天熱把腳伸進水池裏,似乎不值得大動肝火
近日媒體報道,酷暑下的杭州儼然成了火爐,在西湖的白堤兩旁,不少遊客脫去鞋襪,把腳浸入湖中,享受湖水帶來的涼爽。遠遠望去,美麗的西湖幾乎成了天然的“洗腳池”。有遊客數了一下,周邊就有56雙腳。
這邊廂杭州西湖的公案未了,那邊廂法國巴黎盧浮宮前的水池裏,又傳來中國人洗腳的新聞。兩邊同時洗腳讓媒體忙個不亦樂乎,也讓公衆又對國民素質來了一番討論。
按照常例,國人湖中洗腳已屬過於放縱,現在“丟人丟到巴黎了”,更是暴發戶過於囂張的表現。偏偏這次公衆意見紛紜,網絡上對西湖洗腳缺乏“統一口徑”,既有視之爲“不文明”的,也有力挺“親近自然”的,還有大而化之地主張游泳亦可,遑論洗腳。更有意思的是,國內對盧浮宮前洗腳尚未達成共識,盧浮宮管理方已發聲,池中洗腳乃爲常態,不獨中國遊客,各國遊客皆有,中國人所佔比例還不高。不知這是盧浮宮方面安慰中國人,希望不要因爲不得洗腳而影響中國遊客出行巴黎的雅興,還是真的中國人不夠灑脫,在藝術宮殿門前不敢放浪形骸。僅僅一個“各國遊客皆有”,頓時就可讓不少主張“中國國民素質不高論”者放下一顆懸着的心。
平心而論,近年來國人對一些同胞不遵守公共禮儀、行爲欠文明多有嘖言。這很正常。一方面,國人中行爲不夠文明的人畢竟不少,特別是有點錢之後,更顯得反差過大;另一方面,隨着經濟條件改善,國人普遍開始注重禮儀,自己有所改變之外,也開始相互監督。因此,就有很多不文明行爲被曝光在媒體之上,引發全社會的反思和檢討。
有意思的是,如今國人特別在意世界怎麼看中國,所以國內鬧些笑話不打緊,弄成個國際事件,那真成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而且還特別喜歡拿着外國人說事,好像一件事本身沒有好歹,只要其他國家的人沒有,唯獨中國人才有,那就鐵定是“不良習慣”。同世界接軌體現了國人的開放胸襟,但不能不指出,由此必定帶來一個判斷標準的混亂:我們在評判國人行爲的時候,到底採用怎麼樣的標準?
看看國人通常的推理邏輯,往往有這麼一個道理:“如果大家都這樣,豈不如何如何?”比如,如果全世界人人都去盧浮宮前洗腳,當然池水臭不可聞。但全世界的人可能都去巴黎,而且還同一個時間,甚至都不讓池水有一個自淨的間歇?顯然這是不可能的。所以,思考問題不要輕易採用“人人都怎樣”的邏輯。
同樣,每當將中國人與外國人相比照時,絕對不要預設中國人或外國人都一個樣。其實,中國人之間有不同,外國人之間也有不同。有些中國人願意洗腳,不等於全體中國人都會將腳丫子浸入西湖。同樣,有外國人願意洗腳,也不等於全體外國人(這個概念更大)會集體將腳丫子泡在盧浮宮前的池子裏。幾個中國人或外國人代表不了什麼,只能代表他們自己。想明白了這一點,無論他們是中國人還是外國人,都不必過度解讀。
類似的思維暗病,在我們判讀國人是否行爲得當時,往往都有不同程度的存在。對於出境遊中的不文明行爲,我們應該更多聚焦隨地吐痰、亂穿馬路等,至於天熱把腳伸進水池裏,似乎不值得大動肝火。
(作者爲上海大學社會學系教授)
(原標題:“洗腳”不必過度解讀)
(來源:解放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