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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日報記者駱驍驊
在廣州龍眼洞林場一片4000畝茂林的掩映中,有一座小屋,49歲的護林員張來仔在這裏一待就是26年。
林場旁便是喧譁熱鬧的廣州大都市,但26年間,張來仔沒有投去一片羨慕的目光,每天早晨從小屋出發,踩着山林間的晨光,披荊斬棘,巡山護林,與草木對話;晚上也無人共話家長裏短,枕着蟲呤鳥啼入眠,默默守護着廣州城北的“綠肺”。
平凡的工作因爲不懈的堅守成爲了不平凡。26年間,張來仔所負責的轄區從未發生過火警火災,也從未發生過林木偷盜行爲,他也先後獲得了“全國優秀護林員”、“全國綠化獎章”、“國土綠化突出貢獻人物”等稱號,成爲了護林員中名副其實的“狀元”。
林地跑賽過資深驢友
張來仔是典型的“林二代”,父母都是林場工人,從小在林區長大。1987年4月,已經參加工作6年的張來仔從雷州林業局邁進林場調到龍眼洞林場擔任護林員,從此便紮根龍眼洞26年。
護林員每天的主要工作是巡山,查看是否存在森林火災隱患,及時制止侵佔林地、獵殺野生動物的行爲,因此白天大部分時間都在荊棘茂林之中。每次林場領導來看望張來仔,如果發現他不在山腰小屋裏,便準能在周圍的山林間找到他。
在山林間行走,除了毒蛇,最怕的是蚊蟲。爲了抵禦蚊蟲,張來仔大熱天也不得不穿上長衣長褲,常常熱得汗流浹背。
剛開始,他折路邊的樹葉當蒲扇,一路扇風驅蚊,第二天醒來,手臂常常痠疼得無法舉起。後來從影視劇中汲取了靈感,將塑料窗紗縫在帽檐上,製成防蟲面罩,防止飛蟲撞到眼裏或鑽進鼻孔。
爲了練腳力,他出門巡山常把兩個幾斤重的沙袋綁在腿上,負重前行。崎嶇不平、人跡罕至的山道對張來仔來說卻是如履平地。10米高、呈70度角的陡坡,張來仔三五步,不到3秒便能攀上。
龍洞山森林密佈,是廣州的天然氧吧,常年吸引着各地的驢友前來郊遊踏青。
有一次,一位在龍眼洞苦練了五年的資深驢友向張來仔發起挑戰:比賽走山路。沒想到剛一起跑,張來仔便快過驢友,此後便是一路領先,遠遠落後的驢友直喊“慢點、慢點”。
26年來,張來仔每天堅持步行5公里巡查山林,累計巡山超過2.5萬小時,清查各類進山人員9萬餘人次,積載了厚厚的巡山日記。
爲滅火雙手嚴重燒傷
一年中最令張來仔高興的事是從林場傳來驗收通過的消息,這意味着對他工作的最大肯定。按照龍洞山林場的工作要求,護林員負責的林區在一年中需要驗收兩次,以檢查是否存在山民侵佔林地、捕殺野生動物現象以及森林防火工作的落實情況。
這其中,最讓張來仔提心吊膽的是森林火情。林區多雷雨天氣,極易誘發火情,小屋中的許多電器都被燒壞。每次電閃雷鳴之後,張來仔便要登上轄區內的制高點,在視野中尋找火苗。
每年的9月至次年的4月少雨乾燥,屬於特別森林防火期,巡山、偵察火情的任務比較繁重,張來仔都會主動增加巡山任務。
一次,張來仔騎摩托車上山巡邏,由於天氣乾燥炎熱,摩托車發生了自燃,頓時燃起了熊熊火焰,看到旁邊就是茂盛的林木,火焰一旦竄入密林,極易引發大面積的森林火災,後果不堪設想。張來仔沒有多想,果斷脫下外套,向火焰撲去,結果火撲滅了,他的手卻被嚴重燒傷。
這次意外讓張來仔意識到,儘管騎摩托車上山巡邏較快速,但同時存在着安全隱患,爲了保森林完全,他主動向領導請求騎自行車巡邏。
省森林公安局龍眼洞派出所教導員李愛軍說,林區的盜產盜伐、獵殺野生動物以及一線的火情,80%以上由護林員首先發現。而由張來仔負責的4000畝林地,26年間從未發生過火警火災,也從未發生過林木偷盜行爲,成了林場的示範區。
幾乎每晚一個人在小屋度過
26年的夜晚,張來仔幾乎都是一個人在小屋度過。天氣悶熱、蚊蟲叮咬還能扛,扛不住的是寂寞。幾乎所有的節假日,張來仔都在巡山中度過。每年春節,張來仔只在除夕回去和家人吃一頓團圓飯,正月初一一早便又踩着晨曦上山。同事常來小屋看他,也最多住不過兩三天。住得最長的是他的兒子,被媽媽所逼曾在暑假來住了一個禮拜,走的時候丟下一句話:再也不來了。
爲了改善張來仔的生活條件,林場近幾年來爲小屋添置了收音機、電視機等各種電子設備,但他卻對書法情有獨鍾,說這是爲了培養自己平和的心境。小屋裏貼滿了他寫的字,有抄寫的名言,還有自己創作的詩句,其中最喜歡的是一張自己寫的“淡泊寧靜”的條幅。“這就是我的心態,我所做的一切只不過是擺正自己的位置,做好自己的本份而已。”張來仔說。
去年一年,張來仔僅踏足廣州市區一次,而這唯一一次也是爲了去省裏開會。曾經在雷州的同事來廣州遊玩,希望他做嚮導,沒想到問了幾個廣州的地名,他竟全然不知。
龍眼洞林場現有護林員14人,平均年齡40歲左右。由於待遇低、條件差,年輕人不願來當護林員。兩年前,林場考慮將張來仔調往離公路較近的護林點,方便回家。張來仔婉拒了,他說,自己已經愛上了這片林地,不願再離開了。
-記者手記
下午1時上山,山路泥濘,走走停停,直到3時半,記者才抵達張來仔的護林點。
由於常年在山林間獨行,張來仔不善言談。林場工作人員說,張來仔覺得自己的工作並沒有什麼突出之處,並不太願意接受採訪。
當問他工作累不累時,張來仔誠實地說:“不苦不累那是假的,但是既然選擇了來林場,爬山鑽林就是我的工作,就應該盡職盡責。看到林場的山青了,草綠了,樹高了,野生動物也多起來,這就證明我沒有白乾。”言語十分懇切。
張來仔告訴記者,26年了,自己最愧疚的是家人。
(來源:南方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