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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不快樂。”昨日,當《華盛頓郵報》把這句“祝福語”送給雷曼兄弟倒閉整整5年時,這個幾乎攪翻全球金融圈的事件引發的得失爭論再次點燃。樂觀者認爲,雷曼關門證明並無“大而不倒”一說,如今的金融監管和風險控制“被逼得更爲嚴苛”;悲觀者表示,西方經濟體在驚濤駭浪中度過5年前的浩劫,卻錯失真正改善經濟和金融基礎的良機。“下一個雷曼兄弟在哪裏?”有美國媒體迫不及待地指向經濟降速的新興市場國家,歐洲輿論則擔心,債臺高築、失業率攀高和政局不穩的歐元區很可能是下一場危機的火藥庫。也有分析說,2008年金融危機以來各國復甦進程呈分化態勢,金融危機“廢墟”上的重建任重道遠。
華爾街贏回信任了嗎?
“孩子,你好嗎?開心嗎?你在做什麼?我能幫什麼忙?”雷曼兄弟一名前僱員15日對《華爾街日報》說,這樣的電話大約每個月他會接到一次,打電話的是他在雷曼的老闆富爾德。5年前,富爾德運作着全球最大規模投資銀行之一——雷曼兄弟,現在,他卻在電話裏忙着給自己的小型諮詢公司搞推銷。雷曼兄弟成了金融危機最大犧牲品,但富爾德在華爾街的生活還在悄悄地繼續。
這是金融危機爆發5年後華爾街CEO生活的一個縮影。紐約“WNYC”電臺報道說,美國“公共廉正中心”過去數月派去華爾街的調查人員發現,危機以前負責按揭貸款業務的很多CEO已經重操舊業。調查人之一菲茨傑拉德說,“很多人依然過着極端奢侈的生活。他們惹上的法律和結算問題通過保險公司搞定,對客戶造成的風險不承擔任何責任。”
英國《金融時報》說,5年前金融市場跌入一個《愛麗絲漫遊仙境》般的世界,如今金融市場依然有“奇怪的事實”令愛麗絲驚訝:富有的人們變得更加富有;房利美和房地美依然活得風生水起;影子銀行正更加積極地攻城略地,而不是有所收斂;整個金融體系比過去更加依賴投資者對央行的信任;大型銀行的規模更大而不是更小了。
“傻瓜才相信華爾街。”美國“市場觀察”網站專欄作家赫伯特撰文稱,華爾街正在向外界大肆宣揚,雷曼式的破產絕不可能再次發生,“我們不應該相信華爾街,因爲5年前雷曼兄弟宣佈破產前,華爾街也對我們說過同樣的話”。
16日,美國總統奧巴馬將就雷曼兄弟公司倒臺5週年發表講話,併爲美國經濟打氣。根據白宮預發的聲明,奧巴馬將在講話中強調,美國經濟正在增長、房價正在上漲、連續35個月就業人數增加、股票市場反彈以及其他諸多跡象表明,美國經濟正在復甦。美聯社稱,在國會準備審議新預算計劃和辯論再度提高舉債上限之際,奧巴馬還會向共和黨發出警告:不要反對提高國家債務上限,不要威脅關閉政府,不要拖延通過醫療保健法。報道說,在敘利亞化學武器危機佔據重要位置幾周後,以白宮玫瑰花園演講爲起點的一系列事件把經濟重新帶回重點,奧巴馬也打算藉此緩解公衆對其經濟領導力的懷疑。
不過,美國公衆並不買賬。《華盛頓郵報》抱怨說,美國各派都給出各自標準的故事版本。自由派批評對自由市場、監管的天真信仰和華爾街的貪婪;保守派批評政府,說其貨幣政策鬆懈,兩房的房貸操作更是毀滅性的。這種選擇性描述明顯各自帶有政治目的,不能展現混沌的事實本身。美國福克斯新聞網15日稱,美國人還不相信本國經濟正在恢復。據皮尤調查中心的數據,只有1/3的人認爲現在的美國經濟體系比2008年時更加安全,52%的人對奧巴馬管理經濟的能力感到失望。最富人羣與其他民衆的收入差距達到1928年以來最大值。
下一個雷曼兄弟在哪裏?
加拿大《環球郵報》說,或許沒有比人去樓空的底特律更能說明後雷曼時代全球經濟的現狀了。在雷曼倒閉兩年前就預測金融危機的媒體人謝特對美國哥倫比亞廣播公司表示,“我們的金融危機已經擴散到全世界,過去每天生存只能花2美元的人現在只有1美元可花。”在《紐約郵報》看來,很難用一個數字來說明雷曼倒閉造成的影響,但有個數字值得大家記住,那就是18萬億美元,也就是說自從2008年正式爆發金融危機以來,平均每天100億美元,這是美國和其他6個主要工業國家給世界貨幣體系新增加的債務。文章說,“爲了這18萬億美元,我們以及我們的孩子將最終不得不節衣縮食和忍受通貨膨脹。”英國《經濟學家》16日稱,如果說我們在這場災難中學到什麼,那就是明白災難爲何如此巨大。
“一場金融災難拉開全球經濟衰退的序幕。”這個聲音來自在經濟低迷中苦苦掙扎的日本。《讀賣新聞》16日說,世界一直沒有走出這場“經濟大雪崩”的陰影。歐洲各國主權債務危機讓它們開始反思一貫以來的負債型、消費型財政政策,以及對金融機構放任行動,缺乏監管的做法。現在,雷曼兄弟破產的警報聲依然不時在人們的耳畔響起。
德國《圖片報》16日稱,德國的最新調查顯示,70%的德國人對銀行沒有信心。德國《法蘭克福匯報》說,雷曼崩潰,美國拒絕救助,德國卻仍在用納稅人的錢來救助“壞銀行”。這就是爲什麼歐洲仍處於危機中的原因之一。法國《論壇報》認爲,雷曼破產5年後,法國GDP可能將略微超過2007年,但人均GDP仍不如2006年,而法國在歐盟顯然不是最糟的。
英國《經濟學家》15日稱,人們目睹了戰後最大的一場經濟災難,但它所幸沒有壞到破壞自由主義機制、滋養暴政和引發戰爭的程度。但是全球貿易崩潰了,美國經濟復甦步履蹣跚,歐洲正在經歷第二輪衰退,更大的災難可能在以超出人們想象的速度接近。德國電視1臺以“下一次危機肯定來臨”爲題說,災難過後,銀行經理再次得到豐厚獎金。歸根結底,這個世界仍沒變,冒險遊戲仍在進行。香港《文匯報》稱,下一次金融危機的導火線,極可能就是美國量化寬鬆(QE)和困擾全球多國的債務問題。熱錢推高通脹,催生資產泡沫,加劇貧富差距;熱錢退出時,又引發相關地區金融劇烈波動。QE資金一入一出,對新興經濟體造成雙重打擊。
《今日美國報》認爲,下次經濟危機或將從中國、印度等經濟快速發展的國家爆發,而不是美國房地產市場,原因或來自債務高企可能不透明且複雜的金融衍生品。印度《經濟時報》擔憂地說,美國次貸危機引發的金融危機讓印度經濟變得支離破碎,國內政策更是雪上加霜。英國《經濟學家》稱,中國一直被視爲下一個雷曼兄弟策源地。自2008年以來,世界第二大經濟體的貸款開始井噴。中國的金融體系和國際的聯繫並不緊密,其構成的危險取決於政府在危機中的作用。中國的儲蓄率高,銀行體系有充足的存款而政府也有財政實力解決不良貸款。如果世界上還有一個地區能引發全球金融危機,那必定是歐元區:債務還在增加;而考慮到歐洲居高不下的失業率,動盪的政治局面仍存在危險;如同夢遊般的歐洲領導人無法就必須進行的改革達成一致。
亡羊補牢做到位了嗎?
“從超市冷櫃裏買一加侖有機脫脂牛奶,買的就是有機脫脂牛奶。人們從超市裏拿這桶奶時根本不會多想。”美國《明星論壇報》以此爲例說,在所有商業交易中都涉及信任問題。購買行爲越複雜,涉及的檢查審覈就越多,但信任這個問題始終存在。信任會潤滑市場經濟的引擎。我們生活在一個高度信任的文化裏,我們享受這種高度信任,卻沒有真正感激和品味它的難得珍貴。金融危機帶來的最痛苦教訓之一,就是信任非常脆弱。即便5年後,我們仍然發現很難恢復已經破碎的東西。
日本《朝日新聞》說,雷曼兄弟破產案已經過去5年,但金融資本主義自身的矛盾並未得到克服,發達國家的金融系統埋藏着各種各樣的危機,以貧窮、失業爲表現的社會經濟失衡格局並沒有得到改變。
英國《金融時報》15日報道稱,“太大而不能倒閉”仍舊是金融體系的威脅。儘管立法和監管機構在穩定金融體系上邁出了堅實的步伐,但是“太大而不能倒閉”這一問題仍然沒得到解決。政治領導者、監管機構和銀行需要在覈心問題上進行國際合作,建立更強大的解決機制,才能保護國家、地區市場和經濟。法國《回聲報》文章說,當年包括保爾森在內,人們都低估了雷曼倒閉對全球經濟造成的破壞性影響,但如今誰又敢說,亡羊補牢已做到位了?(駐美、英、法、德、泰記者蕭達孫微楊明青木韓碩陳一李淵盧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