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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每年就回五六趟家,很想他。”昨日,井下居住者王先生的女兒向北京晨報記者道出心底願望,希望父親能與家裡人長期生活在一起。懷柔區湯河口鎮長哨營鄉遙嶺村村委會表示,王先生一家可向村委會提交申請,待鄉政府考查後,再決定是否將他家納入低保戶行列。
住房
一家人同睡一個炕
昨日,北京晨報記者來到懷柔區湯河口鎮長哨營鄉遙嶺村。王先生家在村的西北角,院內堆滿了柴火,三間破舊的土坯房與左鄰右捨的磚房形成鮮明對比,門口堆放著一輛破舊的三輪車和兩袋玉米。進入房間,迎面張貼著一張毛主席像。左側有一個正方形灶,上面放著一口大鍋,另一側擺放著小鍋和幾個碗盆。屋子正中間,一張破舊的小矮桌上擱放著一盤吃剩的蘿卜絲、幾根黃瓜。屋頂被熏得黑乎乎,屋架看起來像被燒過的木炭。屋內擺放著幾口大缸,“這些全是我醃的菜。”王先生的妻子彭女士對記者說。
“東側房間現在沒人住,我們現在一家人都住在西側房。”彭女士介紹說。記者進入東側房,裡面堆放了許多衣物。“這不是有一個炕嗎?怎麼沒人住這邊?”“這邊老鼠多,也太冷,窗戶關不嚴,風能灌進來。”彭女士告訴記者,她的父親曾在這間房居住,父親病逝後,王先生回家時居住於此。
西側房內也有一張大炕,炕上堆著破破爛爛的棉被,床單已有好多窟窿,略微使勁,就能將床單扯破。“這些被子和褥子有三床是我母親留下來的,有的是別人送的,都用了十多年了。”彭女士稱,平時和小兒子住在這裡,周末兩個女兒放學回家,四人就擠在一個炕上。
北京晨報記者留意到,房間內,還擺放著一臺電視機。“這臺電視機是2008年一位志願者送的。”提到這位志願者,彭女士心存感激。她說,以前我們家只有一臺黑白電視機,當年老師要求孩子回家寫關於奧運會的作文,家裡電視機沒法看,孩子的姥爺就到鄰居家看,回來把電視裡播放的內容告訴他們。志願者當時剛好到學校,從校方口中得知這個情況,給送來了這臺電視機,還送來一些食物,“我們全家人都特別感謝他。”
伙食
吃豆腐也要精打細算
時至中午,姐弟倆開始忙著做午飯。弟弟負責燒火,姐姐負責煮餃子,一家人忙得不亦樂乎。“今天周末,二丫頭回來,特意給他們包的餃子,裡面有好多肉呢!”彭女士說道,她每年只有300多元的收入,家裡的所有開銷都得王先生負擔。“平時就吃我醃的酸菜和蘿卜,大丫頭愛吃豆腐,每斤2.5元,家裡四口人,一次買上三斤,就得花7.5元,所以只有她特別嘴饞的時候纔會去買。”在彭女士一家的盛情邀請下,記者嘗了一口孩子們做的餃子,一股酸意湧上心頭。
據彭女士透露,王先生每月能掙3000多元,春節兒子生病,向周圍的朋友借了不少錢。由於與王先生是二婚,她與前夫已育有一子,且這三個孩子都是在兩人領結婚證前所生,因此都算超生,為給孩子上戶口又借了6萬元。“家裡窮,平時都不讓孩子們去鄰居家串門,倘若別人家裡東西丟失,可能會懷疑到孩子們的頭上。”談到家裡的處境,彭女士泣不成聲。
在王先生家中待了兩個多小時,記者凍得瑟瑟發抖,鼻涕直流。“村裡其他家有暖氣,我們家沒有,到晚上會燒一會兒炕。我腿腳不好,打柴不便,只有周末孩子們在家時,一起去打柴,能節約就節約一點。”彭女士解釋道。
心情
不敢邀請同學來家玩兒
昨天適逢周五,王先生的二女兒與兒子放學回到家中。“我知道爸爸住在井底下,他為了供我們姐弟上學,自己省吃儉用,其實我們很明白他的良苦用心。”二女兒告訴北京晨報記者,十多年裡,王先生每年只回五六趟家,除了春節會多待幾天,平日回家住一晚就又回城裡。“以前在家時,幾乎每天都會給爸爸打電話。現在上初三,學習很緊張,在學校住,只有周末回家時能與他通話,真希望爸爸每天都能和我們生活在一起。”說到此處,淚水在小女孩的眼眶中打轉。
從小女孩的口中得知,她和姐姐是雙胞胎姐妹。“姐姐考上了一所重點中學,我沒發揮好,所以就選擇復讀一年,希望明年能考上姐姐所在的學校,就又能和姐姐一起學習了。”與她交談中,記者留意到,她的書包已有十幾厘米的破口。“這書包從初一就開始使用了,還是別人送的呢!”
問及是否經常去同學家玩時,她沈默許久,低聲答道:“平時與同學的關系挺好,但我只去過同學家住過一次,也不敢邀請同學來我家玩,家裡破破爛爛,沒地方招待,我也不好意思。”小女孩尷尬地笑了笑。
談到學習,小女孩立刻恢復了活力,她拿出厚厚的一摞獎狀和榮譽證書。“這些都是我們姐弟三人得的,家裡的牙膏、洗發水等都是我們獲得的獎品。看到爸爸媽媽這麼辛苦,我們只有發奮學習,考上好的大學,將來好好回報孝敬他們。”她告訴北京晨報記者,雖然家裡離城內不到3小時車程,但從小到大,只到過市內一次。“八九年前,媽媽帶著我們進城看爸爸,當時我們就住在井裡,媽媽怕我們感冒,待一天就回家了。我記得北京很大,很漂亮,我將來要考上北京最好的大學。”小女孩目光中透出一股堅毅。
環視房間,北京晨報記者留意到牆壁上粘著一排排紅紙貼的字,已經模糊不清,依稀看出“生日快樂”幾個字。小女孩透露,家裡太窮,沒有禮物互相贈送,家裡人過生日時,就用紅紙剪成字,將祝福的話貼在牆上。
希望
提交低保戶申請待考查
在整個村子裡,只要提起王先生的孩子們,大家紛紛豎起大拇指。“他們家庭雖然困難,但孩子們特別爭氣,三個孩子學習成績都好,在整個鄉裡都排前幾名。”村頭,幾位村民在太陽底下閑聊。村民們稱,以前只知道王先生在城裡打工,並不知他在井蓋底下居住生活。“彭女士和孩子們在家,很少出來和我們聊天玩耍。”
懷柔區長哨營鄉遙嶺村村委會主任彭新田告訴北京晨報記者,由於王先生一家超生,按照國家現行政策,沒有評低保戶的資格。“他們家情況特殊,家庭確實貧困,經過向鄉政府請示,先讓他們家提交一份申請,寫上家庭狀況、收入等,待鄉政府考查後,再商討他們家是否能評上低保戶。”
住人井
井蓋被水泥封住
經過四處打聽,記者聯系上當年捐助電視機的黃先生,時隔四年再見面,王先生和黃先生相見,倆人雙手緊握,親切不已。王先生竟一時說不出話來。“他這幾年老了許多。”黃先生說,倆人最後一次相見是2009年,“我得知他在麗都飯店附近洗車,專門來看過一次,之後就沒有聯系,以為他去別處工作了呢!”
昨晚,王先生再次回到麗都花園路,發現居住十多年的“家”已被水泥澆築封住。記者發現,麗都花園路除了寫有“水”、“污”的井蓋外,沿路十多個井蓋全被水泥封住。“白天來了七八個人,將井內東西取出後,就在井蓋上澆築了水泥,把王先生他們的東西都帶走了,不清楚是哪裡派來的人。”附近一名保安表示。
得知王先生無家可歸,北京城市學院表示,願意為王先生提供住宿,“如果他願意,我們打算為他提供一份後勤方面的工作。”王先生暫時拒絕了校方的好意,“我現在還可以找到居住的地方,謝謝他們的好意。”晨報記者 王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