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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漸漸理解,春節不是休假,也不是旅行和娛樂,而是一種植根於文化的朝聖
春運,對旅客和交通部門是一場戰役,對媒體來說同樣如此。每至此時,一票難求、人山人海、臨客加車的報道鋪天蓋地。對於沒有中國春運體驗的外國人士,這樣一種社會奇觀,令人驚歎、好奇,又有些遙遠。
外國人的承運高峯什麼樣?感恩節是美國每年一度的瘋狂購物日,與“黑色星期五”同時到來的,是黑壓壓的車流,5天假期裏,會有近5000萬美國人出遊;新年長假來臨時,自東京返鄉的洶涌人流讓社會系統嚴陣以待,2013年元旦,持無座票上車的新幹線乘客達到滿員標準的150%,成了大新聞;首爾火車站的售票大廳裏,最近擠滿了徹夜排隊購票的人,也過春節的韓國人,將春運稱爲“民族大遷徙”……
乍一看,這種氣氛那麼的熟悉,每一個具體鏡頭的投射,都彷彿是中國春運的翻版。然而事實上,它們大不一樣。
2011年10月31日是一個讓地球頗爲緊張的日子:人類在這一天迎來了第七十億名成員。對這種緊張感同身受的,是中國的交通部門,因爲就在“70億寶寶”誕生後的兩個月,2012年,中國的春運客流首次突破了30億人次,據預測今年這個數字將是32億。
在40天時間裏把地球上43%的人口“乾坤大挪移”。這,就是中國春運的現實。試圖讓如此規模的客流都行隨人願,任何國家都不可能辦到。但對那些買不到票的人來說,數學演算並不能解決任何問題:聖誕節可以錯峯出行,新年可以電話問候,但對無數路上的遊子,除夕只有回到家中才有意義。
“希望能夠同家人團聚的情感,讓大家不畏艱難踏上回家的旅程,足以見得中國人心中‘家’這個概念的重要程度。”一個瑞士人被數據震驚的同時,也道出了中國人對家的愛戀。
這種眷戀,不同於美國人引以爲豪的“家庭觀念”——後者更像是發達社會的生活方式。中國人的家庭觀,則是特定發展階段的特定產物。30多年來,我們充分擁抱現代物質文明,在經濟上和空間上成了或自認成了“城裏人”,然而脫胎於農耕文明的鄉土情懷卻始終揮之不去,我們的心中始終有另一個故鄉。那裏有剪不斷的鄉愁。
正如日本《經濟新聞》所說,對於很多中國人而言,大城市只是辛苦維生的地方,自己出生的鄉村小鎮纔是家,他們春節前帶着一年的收穫,忍受着火車上漫長的旅程回到家裏,這是“不可或缺的心靈寄託”。
對於這種寄託,世界漸漸理解,春節不是休假,也不是旅行和娛樂,而是一種植根於文化的朝聖。這不由讓人想起學者張偉劼筆下的墨西哥風俗:每有嬰兒降生,要將臍帶埋到家門口的大樹下,這樣待到成人後,就不會惶然找尋而不知方向,因爲他的根已經埋在了家鄉的土裏。
如今,每到聖誕節前,在美國打工的墨西哥勞工,都會帶着大包小包,將美墨邊境的檢查站擠個水泄不通。看看他們臉上的表情,與中國春運歸途上的乘客出奇的相似:洋溢着興奮與期待。
原因很簡單,車票的終點,連接着他們的文化臍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