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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北方網訊:一提到“大師”,大多數人想到的是“藝術”,大師能憑藉精湛的技藝,將某種藝術之美展現到極致並將其發揚光大。可能很少有人知道,在殯葬這個特殊的行業,也有“大師”,在天津就有全國知名的頂尖級遺體整容大師齊利,以齊利作爲帶頭人的第二殯儀館大直沽服務站“技能大師工作室”前不久被民政部授予全國民政系統優質服務品牌。建立工作室是對高技能人才培養的一種創新模式。“50後”的齊利大師發揮他帶徒傳技、技能攻關等方面的作用,培養新一代人才。作爲中堅力量的“60後”王萬喜也是民政部評定的遺體整容技師,是一線主力。一批“70後”“80後”在師傅的帶領下正開始獨當一面。工作室裏最年輕的是“90後”一代。在這裏,代代相傳的不僅僅是高超的技能,還有高尚的職業道德精神。正是這種傳承,讓這項在人們感覺中有些“冰冷”的職業永遠充滿着愛的溫暖。
別嘀咕
遺體整容工作室也是傳道授業課堂
“遺體整容大師工作室”,沒去過的人會有點嘀咕,甚至有點恐懼。可是,一進去才知道,這裏很像醫學實驗室。整潔、素雅,工作室中央擺放着供清潔、整容的實驗牀,櫥櫃裏是各種人體和器官模具、化學試劑和化妝用的顏料……
今天,80後的小夥子李東陽和90後的小師妹衛霞正在上“遺體防腐技術”課。齊利大師讓“弟子們”複述人體“三大腔”的位置和特點,王萬喜隨時提示兩個年輕人哪裏說得還不到位。很有探究精神的李東陽問:“我們做防腐時,要抽取血液,可是,一個去世的人,血液不流動了,抽取就很困難啊。”齊利很仔細地給年輕人講怎麼通過按摩的手法來完成這樣的工作。
給去世的人“按摩”,聽起來真有點兒驚訝。可是,齊利卻說:“這是遺體整容師的技能之一。這個職業是不能把逝者當做沒有生命的‘工作’,而是要帶着最大的尊重,盡最大的可能,讓他們乾淨、舒適、平靜。也許他們去世的時候很痛苦,所以,他們剛來的時候面目並不好看,甚至有些恐怖,我們要用自己的雙手,讓他們重新回覆安詳。像上吊自縊的逝者,有的舌頭已經吐出來,我們通過按摩的方式讓舌頭回復原位。要做到這一點,除了需要技能,還要有一顆溫暖的心。”
在這堂課上,除了身體器官的講解,還包括防腐藥品的調配,不同的藥物注射到遺體中,能起到什麼作用、會出現什麼反應……王萬喜說:“遺體整容是一門綜合學問,醫學、化學、美容學、雕塑學、解剖學、心理學……守在人生最後一站的我們,必須是綜合人才。”
別害怕
讓逝者回復生前模樣是對生者的安慰
剛剛“下課”,就有電話,要將一位在車禍中去世的逝者接過來,李東陽和衛霞很快就出發了。齊利站在窗前若有所思,這位在殯葬行業裏幹了整整40年的技能大師,其實最不願意聽到的就是“有人去世”。齊利1974年開始幹這一行,40年,他習慣了不能主動與人握手、不能隨意串門,不能去親友家拜年……在“不太正常”的生活中,他把精力都放在了提高自己的技能上,是他在全國首創了將外科縫合技術運用到遺體整容工作中。創造了一個又一個奇蹟,結束了天津及華北地區本行業遺體整容、整形技術簡單粗線條的操作方式。
齊利工作的第二殯儀館大直沽服務站,承擔的都是因工傷、交通事故、刑事案件等非正常死亡遺體的整容工作,接觸的都是頭破血流、四肢折斷甚至殘缺不全的屍體,齊利和同事們卻要用自己高超的技能將殘缺的部分縫綴起來,針對不同的情況,從皮下組織開始,一直到表皮,像做一臺手術一樣認真地對待。最後,還要給逝者梳洗打扮,讓他們最大限度地回覆到生前的樣子,能讓親人見到最後一面時感覺到逝者的安詳。
要做到讓逝者看上去像安然睡去,這需要極高的技能。齊利和王萬喜都參加過前兩年濱保高速特大交通事故善後處理工作,當時送到站裏的遺體嚴重變形,有的面目全非,甚至有的顱骨都成了碎片。當時,很多人都認爲整容的難度太大了,幾乎是不能完成的任務。在齊利的帶領下,王萬喜等技術高手一起制訂方案,一個個找對缺損的部位,一點點進行肢體拼接,一針針進行皮膚縫合,一塊塊進行連接復位。爲了儘可能不讓家屬看到縫合的痕跡,採用極其複雜的內皮下縫合法進行肢體連接。有的遺體頭部嚴重變形,就採用修復、植皮、塑形的辦法……三個晝夜,大家幾乎是不眠不休。齊利說:“這次事故中去世的大多是大學生,當時我們的感覺就是心疼,我們能做的就是讓孩子們最後走得安然。”當親屬來認領時,因爲擔心親人的情緒,一開始是將逝者臉上蓋了面具。可是,很多家屬要求看孩子的真面容。當面具拿去的時候,不少家長是哭着又感激地說:“是我們家孩子,孩子睡着了。”
別偷懶
做這行不能圖省事
外出的李東陽和衛霞回來了,齊利讓年輕人先根據逝者的具體情況,說出自己的整容方案。在這個工作室,學習、交流和實踐是很重要的內容,特別是年輕人,要利用一切機會學習。齊利讓學生們多動腦也多動手,他說:“我恨不能讓孩子們把我的這點東西趕緊都學到手。”齊利鼓勵年輕人多提問,鼓勵他們創新和大膽實踐,但是,他絕對不允許學生們有“偷懶”的心。他說,有學生問過,爲什麼那麼麻煩地縫合,用膠不行嗎?現在科學這麼發達,肢體都可以用仿真的代替,爲什麼要費那麼大勁兒去拼接原來的呢?我告訴他們:要是圖省事,就不要從事這一行。我們的任務就是本着尊重逝者和家人的原則,如果不考慮實際情況就“湊合”,逝者經過冷凍等環節,當親人再看到時可能又出現了傷損,或是親人過於情緒激動,撲上去又拉又扯,如果沒有處理好,很可能會出現修復過的肢體斷裂等情況,那對家屬造成的心靈傷害太巨大了。
和齊利大師討論一些新技術的應用,還談到了“3D”打印技術是不是可以運用到遺體整容領域。齊利說,時代在進步,整容的技術也在發展,新技術有益於行業發展,但是,最基礎的技能是必須掌握的,新技術是在高技能的基礎上做得更完美,而絕非爲省事。
別猶豫
“90後”女孩決心大
在“大師工作室”裏,1992年出生的衛霞雖然年紀不大,卻已經表現出了很高的職業素質。這位畢業於北京社會管理職業學院現代殯儀技術與管理專業的姑娘說:“從我選擇這個專業開始,家裏人,親友都覺得太‘另類’了,有勸的,有攔的,可是,我決定了,我沒有後悔,至少到現在,我坦然面對自己的選擇。”齊利是衛霞所在大學的客座教授,所以,衛霞上學時就特別佩服這位老師,她說:“在老師的身上,我發現了這個職業的偉大。我畢業後本來分配在寢園做業務。可是,我還是希望能到一線。去年,在領導的推薦之下,我終於來到齊老師身邊學習,開始,有人還覺得我可能堅持不了幾天,可是,現在我更堅定了守在這個崗位上的決心。”
所有接觸衛霞的人,聽到她的職業時,都會問:“你就不害怕嗎?”她的回答是:“我已經過了害怕的階段。”大學期間的一年實習,衛霞在殯儀館近距離接觸逝者,她害怕過,也跟着親屬一起難過。到齊利老師身邊後,她才真正接觸遺體整容,面對的都是特殊死亡的逝者,她真的膽怯過,不敢看,不敢動,晚上做噩夢……可是,她記住了師父們的話:“當逝者是自己的親人,你要把他們打扮得漂漂亮亮、乾乾淨淨的。”
經過了實踐的磨鍊,有師父們“打氣”鼓勵,衛霞膽兒大了。現在,不僅能很好地提出自己的方案,更能主動上手縫合、化妝。齊利對這位年輕的女弟子也很滿意,覺得她“心靈手巧”,女孩子特有的細緻對這項工作很有益處。
記者手記
“每一次工作,都是一次洗禮,讓我們更珍惜生命,善待他人。”這是齊利說的。他和同事們儘自己最大努力讓逝者體面尊嚴地離開。只有愛自己職業的人,才能對職業有真正的認可,才能知道所從事職業的內涵。齊利的工作室正在傳承着這樣的職業素養和職業精神。如果真的有天堂,遺體整容師就是用自己的雙手,把每一位逝者打扮成天使,讓他們帶着人間的溫暖和愛,安然離去。新報記者任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