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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4月17日,中紀委監察部官網宣布:華潤集團原董事長宋林嚴重違法違紀,目前正接受組織調查。而早在一年多以前的2013年3月18日,記者李建軍曾在網上向宋林發出公開信。2013年6月12日,他在網上向中紀委實名舉報宋林,引發網民關注。
李建軍在接受采訪時稱,從2012年開始,他陸續得到線索人提供的相關證據,並開始向媒體爆料。李建軍稱,能拿到舉報材料純屬偶然,線索人選擇向他爆料,是因為根據他的調查,媒體紛紛曝光山西金業集團董事長張新明,而張新明又是宋林利益鏈條上的人,所以引起舉報宋林的人注意,開始向他郵箱發舉報信。2012年,他曾與線索人信使在北京偏僻郊外秘密會面,索要部分證據,並約定定期單向聯系。
對話李建軍
4月23日,記者采訪李建軍,談到舉報華潤的動機,李建軍稱,『舉報宋林的,很早便已另有他人。整個事情始末,與其說我扮演的是舉報者身份,毋寧說更是一個調查者、攪局者、行動者』。
李建軍也承認,正是因為他的爆料,有很多媒體紛紛曝光山西金業董事長張新明,也使更多的人關注山西金業的買主華潤電力。
談到調查和舉報的動機,李建軍稱,『開始只是為了反擊張新明』。
記者:你是何時開始舉報宋林的,具體如何做?
李建軍:2013年兩會後,先向宋林發公開信。大概6月份,開始在網上實名舉報。隨後因華潤總部在香港,又赴港訴訟並向有關部門舉報。訴訟是因從證據鏈條閉合的角度審視,還有許多材料無法印證,需要通過訴訟獲得,且從保護國有資產流失角度,訴訟勝利後可將蛀蟲們侵吞的國資追回。
記者:你給宋林發公開信是出於什麼考慮?
李建軍:那能有什麼考慮?因為當時都懷疑華潤電力收購山西金業這個事情背後有蹊蹺,但那時並不清楚在這樁離奇的並購案中,宋林究竟扮演什麼角色,是深度卷入呢?還是不明真相被下屬蒙蔽?發公開信,是為了投石問路。
記者:你調查和舉報的動機是什麼?
李建軍:應該說,我能拿到舉報材料純屬偶然。因為我揭露了原山西省公安廳副廳長、太原市公安局局長蘇浩私生子一事,受到蘇浩和張新明等人的打擊報復,我開始調查和爆料張新明。
根據我的調查,媒體紛紛曝張新明的光,這引起了舉報宋林的人的注意,他們認為張新明是宋林利益鏈條上的人,後來他們就向我的公開郵箱發舉報華潤的材料。
舉報材料含三塊,一個是內蒙古五間房煤礦,一個是華潤聯盛,一個是山西金業,我對前兩個不感興趣,只要金業的。
線索人早期提供的證據並不充分,李建軍稱,『他們花了好長時間纔把我想要的華潤內部資料補齊,我曾在北京偏僻的郊外與線索人信使秘密會面』。記者詢問會面的具體地址,李建軍以保護線索人信使為由拒絕透露。『主要是怕有關人員根據地址和周邊的攝像頭找到線索,陷信使於危險當中。』
記者:最早接到有關華潤的線索是什麼時間?你獲得了哪些證據?
李建軍:最早接到有關華潤的舉報是在2012年,初時只有大概四頁紙的舉報信,沒有任何證據或文件支橕。包括線索人手中,當時也沒有這些東西。收到舉報材料後,我郵件回復線索人,向他們提出了大量問題進行核實,同時要求他們提供相應文件支橕。
記者:你與線索人正面接觸了嗎?在哪兒會面的?
李建軍:真正的線索人是誰,我至今也搞不清楚。由於線索人提供的相關證據很有限,為要證據,2012年,我曾與線索人信使特意避開攝像頭,在北京偏僻的郊外秘密會面。
會面時,我問關於華潤的事情,見面的人答不上來,我認定對方是線索人的信使。當時這個人拿一個價格非常便宜的小手機,這種手機可降低被監控的風險,我向線索人信使要證據,對方說很難搞到,會想辦法。同時我們約定一周聯系一次,並且是單向聯系,聯系時使用的手機卡也只有我們兩人知道,平時不用時把卡摳掉。
舉報是件非常危險的事情,李建軍稱,『張新明欲花2000萬把我擺平,被我拒絕後,曾親自給我打電話說花5000萬要買我的腦袋』。
李建軍稱,華潤高價收購山西金業的過程中,有個中間人——山西聯盛能源有限公司董事局主席邢利斌。此人曾到香港做李建軍的工作,希望他收手,停止舉報。
記者:你開始通過什麼途徑舉報的?舉報後,華潤方面有無和你交涉,對方當時什麼反應?
李建軍:我只通過網上向中紀委舉報。華潤那邊一直未和我正面交涉,是張新明那邊托人找過我多次,說只要我罷手,給2000萬。被拒後張新明親自給我打電話揚言要花5000萬買我腦袋。我舉報後,審計署派人前往呂梁審計華潤聯盛,邢利斌跑到香港,還想做工作勸我放手,被我拒絕。
記者:你認為舉報和中紀委調查宋林有因果關系嗎?
李建軍:我們這種舉報之於調查,充其量只能夠推動和引起社會的廣泛關注,從而加大調查部門查處的決心和力度,並非因這種公開舉報纔導致調查。
據我所知,早在我們舉報之前,中紀委就已開始關注此事,國家審計署在2013年5月份便已派出了60多人的三個小組進駐華潤,展開全面審計。
記者:線索人向你提供審計報告了嗎?
李建軍:線索人給了我一份2010年國家審計署審計後形成的審計報告,之所以能到我手上,是因為審計報告先到了華潤。線索人說,是華潤的人找到審計署的人把那個本應該很秘密的審計報告偷偷從電腦上打印了出來。然後華潤根據審計內容,謀求應對之策。
記者:是什麼堅定了你舉報華潤的決心?請談談這其中的情況。
李建軍:作為實名舉報者,我是有決心及有信心的,信心來自他們的多行不義、對中央反腐敗的決心,以及對自己的自信。
香港舊事
曾與黑幫談判
互扔瓶子告終
前董事長宋林落馬,招商局集團董事長傅育寧接管。多日來,華潤被推到了風口浪尖。翻閱華潤近80年歷史,這家擁有紅色背景的龐大央企似乎從未如此『高調』地曝光在公眾視野。
身在香港的76年的老央企,它的前身『聯和行』於1938年在香港成立,旨在接受和保管各界抗日捐款和物資,為抗日根據地采購軍需物資及藥品。這奠定了華潤未來76年顯赫的紅色身份。華潤改為現在的名字是在1948年,『華』代表中國,『潤』取自毛澤東的字『潤之』。
由最早的兩根金條起家,到如今已在香港和內地分別擁有5家上市公司的商業巨頭,成為一個超過萬億(港元)的多元化控股集團。
2001年,華潤集團旗下的華潤創業股價持續低迷,當年11月,宋林被任命為華潤創業副主席兼董事總經理,作為時任華潤集團總經理寧高寧的助手謀劃華潤創業的新發展模式。此後,他在華潤系香港5家上市公司中執掌過4家的帥印,並於2004年接替寧高寧擔任華潤集團總經理。2008年5月起,擔任華潤集團董事長。如此快速的被提拔,讓外界一度對宋林的能力頗為認可。
2005年,已是華潤集團總經理的宋林在接受采訪時說,早年為開拓業務,駕車在香港元朗和上水奔波,與原居民討價還價,還要應付黑社會。香港黑社會很凶悍,有一次談判中雙方以互扔瓶子告終。
當華潤集團正式進入宋林時代後,公司的發展也開始帶有了宋林的性格。最近的十年裡,宋林大舉闊步並購。據不完全統計,從2004年至今,華潤在能源、醫藥、金融、零售、啤酒等行業進行了數十起大手筆收購。
成也蕭何敗也蕭何。宋林遭舉報也源於並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