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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年來,武漢大學社會學系講師、同時也是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項目《農村老年人自殺的社會學研究》項目主持人的劉燕舞走進湖北、山東、江蘇、山西、河南、貴州等11個省份的40多個村莊。他發現,農村老人的自殺現象“已經嚴重到觸目驚心的地步”。
連死都不怕,卻爲何怕生?當農村老人自殺現象已經到了“觸目驚心”之時,我們不禁要追問,是什麼原因讓這些老人“心安理得”地戕害自己?在報道中得到的結論是:農村老人自殺最主要的原因是生存困難,其次是擺脫疾病的痛苦,兩者合計佔直接死因的60%。
做個橫向比較。城鎮老人同樣也面臨着生存困難,也飽受病痛疾苦,但爲何就不會輕易走向極端?轉型期中國,有個別的人情倫理之割裂,但也有城鄉醫保和最低生活保障逐步打破了二元化的對立。農村的醫療落後,卻也有慢節奏生活帶來的那份安逸。另外,在面朝黃土背朝天的勞作中,隱忍和承受已經融入了農耕社會中的老人血液裏。在生命面臨爬坡邁坎之時,他們的原動力應該比城裏老人更足些。
誠然,農村空心化導致倫理斷層以及親情被稀釋,導致養兒防老的老人們最終算盤落空。但過多強調這方面的問題其實並沒有太大意義,由於人口大流動,很多城市裏的老人也是空巢化嚴重,但對於生命的呵護卻並沒有一點褪色。另外,農村的傳統意識強烈,晚輩對老人的贍養和照顧還是處於樂觀狀態。而像新聞中所說的“質問病榻老人怎麼還不死”的案例,畢竟還是極少數。
農村老人的病態自殺率高企,很可能並非是外界使力。前段時間“全能神”事件告訴我們,一些邪教組織在農村的“地位”很高,這被認爲是打發時間和派遣孤獨的去處。此外,一些正常的宗教傳到農村後,往往會產生走樣的效果。雖然很多宗教都有嚴格教義來批判自殺的錯誤性,但也有更大幅度是在宣稱美輪美奐的天堂。在沒有系統的宣傳教導下,很多農村老人會在碎片化的傳教中,偏離了宗教本來該有的原教旨,結果造成了捨本逐末的錯誤認知,從而鈍化了對生命的渴望。
由於公共空間和物質基層等原因,當城市老人在被醫療傳銷組織的“磁力治療頸椎盤”“神水淨化器”等無良產品包圍時,農村老人的精神世界很可能在集體傳教中被誤入歧途。這或許能解釋有那麼多老人能嘻嘻哈哈地談論“自殺的種種”,而那個讓人頭皮發麻的“邊喝農藥邊往身上蓋黃土”的自殺案例,恐怕也有思想被洗腦的魅影吧?
哀大莫於心死,但心死哪有那麼容易,且哪有那麼大的覆蓋率?越老越想活命,這纔是人的正常生理。能把“在人間已是癲”變得如此坦然,我們就應該追問這背後是誰在扇動蝴蝶的翅膀?如果僅僅是把板子打在了醫療或者是親情方面,恐怕還是太過於簡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