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婺源是“中國最美鄉村”,對比了婺源的許多鄉村之後,我想說:“賦春是婺源最美的鄉村”。
賦春正如名字所願,有着春天般的稟賦。山水田園如詩如畫,春意盎然;古橋古屋、古老工藝,生機盎然;傳說故事、民俗奇葩,俯拾皆是;文風鼎盛,人才輩出,昭示着賦春的朝氣蓬勃,未可限量。
若用一個詞語來形容它的氣質,那就是——水靈靈的賦春。
每個村莊都有一條小溪蜿蜒而過,攏着水流出村的來龍山是村民最看重的“水口”,水口的原始森林,從來不會有人動它的一根枝柯,因此總是蓊蓊鬱鬱,古木參天。被古樹環抱着的小村莊,靜謐,安詳。晨霧與炊煙共繚繞,山風偕溪流齊吟唱。賦春100個自然村就有100多條山泉匯聚的純淨小溪相依相伴,滋養得一磚一瓦、一草一木都透着無限的生機與靈氣。
我在源頭古村的竹樓裏住了兩夜,那種伴着潺潺流水聲入眠的感覺,真是恍如仙境。開窗滿眼翠綠,閉窗一枕溪聲。奇怪的是:若是別的聲音這麼嘩啦啦地響,是怎麼也睡不着的,可是這溪聲不但不攪清夢,還給人一種特別安逸的感覺。小溪的歌唱猶如母親的搖籃曲,雖然聽不懂,卻也聽不厭。吟秋亭、窺月亭、枕溪亭、詩月亭、探源書屋,古色古香、清新雅緻,一座座或倚着或橫跨小溪而建。兩岸的樹木枝丫勾肩搭背,給小溪支起清涼的帳篷,紅鯉魚貼着水底潔白的細沙悠然西東。
在古亭裏獨坐聽風,水的沁涼、林的清幽、鳥的啁啾,繚繞成一個幸福的漩渦。跌在這令人微醺的漩渦裏,似有汩汩的詩情涌上心頭。源頭古村,不僅是地理意義上的源頭,也是叫人體驗融入大自然、自在即幸福的感悟之源。
賦春是一幅畫,是一首詩。每每被一處遮天蔽日的原始森林阻隔,“山重水複疑無路”的時候,用目光撩開濃陰,便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小巧、雅緻的村莊,粉牆黛瓦,翹角飛檐,徽派風格的民居,鑲嵌在青山碧水間,色彩明媚,風姿婉約。這裏的古宅保存較好,裏面都還有人居住,散發着溫情的煙火氣息。農家古宅的天井,漏出一塊方方正正的天空。下雨時,瓦檐上的雨線清凌凌地注入天井,在青石板上濺起一簇簇薄煙似的水霧。水代表財富,天井起到“四水歸宗,財不外流”的心理暗示作用。閒坐廳堂,聽啪啪雨聲,看盆裏的蘭花在水霧中輕輕舒展柔婉的綠葉,失一會兒神,發一會兒呆,時光不知不覺溜走了,這種慢生活,讓我們平時匆匆而疲憊的靈魂重新跟在了身邊。
進士村的小巷,全都鋪着整齊的青石板。走個三五步,就會遇見一座掛着文字介紹銘牌的古宅,就會踏住一縷文脈的輕響。從古宅裏走出去的學子考中了進士,在全國各地履職盡忠,他們當年自我砥礪、奮發有爲的故事流傳開來,成爲後輩晚生刻苦向上的楷模。在某種程度上,這些人的德行操守成了後人溯源追尋的精神高地。一個三百來戶的深山小村,竟然走出了27位進士,這條精神的源流泛起的浪花,激濁揚清,引領了多少莘莘學子揚帆遠航。如同水墨畫一般淡雅,猶如田園詩一樣清新,尤其是那歷史皺褶裏摺疊珍藏着的深厚學養,上嚴田村當得起“鍾靈毓秀、人傑地靈”這樣的形容詞。
我們繼續往賦春歷史的縱深打撈,打撈原住先民鮮活水靈的記憶。迤邐蜿蜒的梅嶺古驛道,平整堅實的青石階將腳步一步步送往遠方。古徽州、古饒州往來的商旅在這裏拋灑過無數汗水,“山間茅屋書聲響、放下扁擔考一場”的學子從這裏出發,放飛過魚躍龍津的希望。簪纓士族,田野村夫,穿越古驛道的六座寓意深刻的涼亭時,感悟着同樣的人生哲理。歷史沒有在這裏乾涸,文脈的流轉,猶如山巒間的雲遮霧罩,絲絲縷縷,水汽氤氳,嫋嫋升騰,融進天邊。最後,又凝結成雲,降爲雨露,滋潤原野。古驛道兩旁的梯田,禾苗青青,剖爲兩半的竹梘將山泉直接引入田疇。粉紅、純白的睡蓮在小池塘的清波里笑臉嫣然。參天大樹臨着水塘倒影梳妝。偶爾,三兩隻白鷺被空氣託着柔軟的翅膀,送上蒼翠的樹冠,那樹迅即綻開了白色的花朵。
水靈靈的賦春特別需要一把傘。甲路紙傘是婺源傳統名牌產品,早在明清年代,就隨着徽商的足跡走遍長江流域,1936年曾獲國際博覽會金獎。純手工製作的甲路油紙傘,天然竹木的傘架傘骨;宣紙上手繪水墨牡丹、櫻桃、蓮花、仕女,清新脫俗,秀色慾滴;再塗以桐油,晴雨兩用。取材嚴苛、精工細作、秀中藏拙、大拙至美。“景德鎮的瓷器、甲路的傘、杭州的絲綢不用揀。”民謠總有它無法磨滅的道理。到得婺源,自然不可不撐這樣一把油紙傘。走在那青石板路上,恰巧天公下起小雨,一絲絲不急不慢,傘外是一個雨淋淋的江南,傘內有個羞怯怯的嬌娘,也許還能找到那“丁香”的情懷,獨自彷徨在寂寥的雨巷……
賦春,就這樣活躍躍、水靈靈,等在最美的鄉村,等你,帶一雙溼潤的眼睛,吻雨,笑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