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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名敘利亞青年正在賈非爾的書攤前翻閱書籍。本報記者宦翔攝
早晨8時,伴隨着馬路上車水馬龍的嘈雜和天空中戰機的轟鳴,沉寂了一夜的大馬士革漸漸甦醒。每當此時,當地居民阿卜杜勒·賈非爾都會出現在市區“總統橋”下,從橋墩裏一個簡易的倉庫中把一箱箱書搬上身旁的手推車。幾十公斤重的箱子,讓62歲的他有些吃力。
賈非爾的目的地是500米外的大馬士革大學前街。由於毗鄰學校和博物館,文化氛圍濃厚,人流量大,這裏堪稱“文化一條街”。路兩旁的人行道上,攤主們開始搭建簡易的流動書攤,不時有路人駐足翻閱。這個場景,爲飽受危機折磨的千年古都增添了幾分平靜。
“書不僅可以給我們帶來知識和信息,更是支撐人們精神世界的強大力量。這在危機中尤爲重要。”賈非爾是出生在大馬士革的巴勒斯坦人,自幼愛好閱讀,尤其是文學和人物傳記。
上世紀60年代,爲了爭取巴勒斯坦的合法權利,賈非爾加入了“巴勒斯坦解放組織”下屬的派別“解放巴勒斯坦民主陣線”。1970年,約旦和巴解組織發生衝突;1973年,埃及、敘利亞同以色列之間發生第四次中東戰爭;1975年,黎巴嫩內戰爆發。作爲這些戰亂的親歷者,賈非爾痛心疾首:“沒有人希望用戰爭的方式解決爭端。因爲它實在太殘酷了,不僅奪去了無數人的生命,更加深了各方的敵意與仇恨。”在無數個艱難危急的時刻,賈非爾從書本中獲得了強大的精神力量。“阿拉伯民族歷來就有一股遊俠精神,慷慨無畏,百折不撓。書中的那些英雄形象深深地感染了我,給予我求生的希望和力量。”
上世紀90年代,賈非爾退出了巴解組織。性格開朗、善於交友的他結識了很多朋友,其中便有一羣藏書愛好者。在參觀了朋友的藏書後,他萌生了一個念頭:“這都是精神食糧,與其擺放在書架上落灰,爲什麼不讓它們啓迪更多讀者呢?”於是,賈非爾買了其中一部分藏書,並在敘利亞規模最大的巴勒斯坦難民營——雅爾穆克難民營設了一個簡易書攤。“難民營是一個相對封閉的社會,而書籍無疑爲他們提供了一扇瞭解世界的窗口。”事實證明,他的書攤的確受到當地人的青睞。
2011年,敘利亞危機爆發。難民營內部巴勒斯坦多支派別也因對敘政府立場不同,分裂爲兩大陣營,各派矛盾盤根錯節,時至今日,衝突仍然不斷。萬般無奈,賈非爾將書攤挪到了相對安全的“文化一條街”上。
危機的影響是全面而深重的。至今,敘利亞貨幣已經貶值爲危機前的1/6,百姓的購買力大打折扣,賈非爾的生意也不好做。如今,他每天只能賺700敘鎊(1美元約合190敘鎊)。他和妻子只能依靠微薄的退休補貼和在歐洲工作的女兒寄來的錢維持生活。
賈非爾說,與經濟效益相比,書攤的公益性更重要。對他而言,擺攤已經成爲一個“習慣性的義務”。“無論在什麼情況下,書籍永遠是人們最忠實的朋友,尤其是在危機中。當物質匱乏、生活困頓時,人們更需要充實精神世界,堅強地面對現實。”
“雖然現在買書的人不多,但有很多人在經過我的書攤時會停下來細細翻閱。這至少說明,大家並沒有被擊垮,仍然非常重視閱讀,這給予我繼續堅守的力量,敘利亞深厚的文化基因一定會傳承下去的。”
(本報大馬士革12月5日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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