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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跟隨金春燮從汪清縣城出發,向東南,經過一段便道進入汪複線,一路顛簸近50公里,來到了童長榮烈士陵園。這條路,金春燮10年來走了無數次。“當初到這裏修建陵園,拖拉機、吊車、剷車,啥都坐過。剷車沒減震啊,一路把老骨頭都快顛散了。”
藍天綠樹映照下,童長榮烈士陵園肅穆莊嚴。撫摸着童長榮烈士墓碑,金春燮感慨萬千,這是他在汪清這塊土地上爲抗戰英雄豎立的第一座碑。爲了讓英烈的精神豐碑在人們心中巍然矗立,緬懷先烈、教育後人,金春燮這位年近七旬的朝鮮族老黨員、老幹部,用10年時間,辛勞奔波,建起了77座抗日英烈紀念碑。近年來,他先後獲得“全國離退休幹部先進個人”“吉林省未成年人思想道德教育先進工作者”“2013年度感動吉林人物”等榮譽。
“沒有理由不保護好先烈留下的遺蹟”
吉林省延邊朝鮮族自治州汪清縣,位於長白山東麓,山水相依,風景獨好。金春燮1974年3月退伍到汪清縣工作,做過工人、教師,曾擔任鄉黨委書記、縣文化局局長、縣委組織部長、縣委副書記、縣人大常委會副主任等。2005年4月,他任汪清縣關心下一代工作委員會主任。
到關工委上任伊始,金春燮就開始致力於研究汪清的抗戰史。“汪清縣是抗戰時期東滿地區黨的指揮中心。經過我和同事們調查論證,在抗戰時期,汪清抗日軍民與日寇進行了105次戰鬥,603名抗日將士獻出寶貴生命。在汪清的土地上,留下了177處抗戰遺址。抗戰英烈中,最突出的就是童長榮烈士。”
童長榮是我黨早期的優秀黨員,曾先後擔任中共上海滬中區委書記、河南省委書記、天津市委書記、大連市委書記等職務。“九一八”事變後,童長榮來到東滿地區,擔任中共東滿特委書記。1934年春,在汪清縣境內的一次反“討伐”戰鬥中壯烈犧牲,年僅27歲。
2005年4月,金春燮滿懷敬意來到東光鎮廟溝村抗戰遺址,瞻仰童長榮墓地。“雜草覆蓋的小土包,四周散落着三四十塊拳頭大的石頭,仔細辨認才發現墓碑是一個僅有半米來高的小木牌。”金春燮心緒難平:抗戰將士在高山密林中輾轉,冒嚴寒、踏積雪,在艱難困苦的條件下與日本侵略者展開不屈不撓的鬥爭,我們沒有理由不保護好先烈留下的遺蹟。“一定要爲抗戰英烈、民族英雄建碑塑像。”金春燮下定決心。
“最大的困難是錢,最大的障礙是如何放下架子去籌錢。”金春燮說,畢竟自己這麼大歲數了,還曾經是縣領導。“可是當你站在殘損的烈士墓前,腦海中閃現出一個爲了這塊土地奉獻生命的27歲的年輕身影,我這老頭子還有什麼架子放不下呢。”於是,跑機關、找企業,三千五千,一萬兩萬,金春燮開始“化緣”。
金春燮爲抗戰英烈豎碑的行動,得到汪清縣委縣政府、各級民政等部門以及社會各界的大力支持和協助。有一位抗美援朝老兵,硬是把省吃儉用積攢的4萬多元錢捐了出來。
在金春燮和汪清縣關工委同事們的努力下,2010年10月重建了童長榮墓,2011年6月建成童長榮烈士陵園。2013年,汪清縣政府投資200多萬元,對童長榮烈士陵園進行擴建,修建了童長榮烈士紀念碑和童長榮紀念館。
用認真和虔誠表達對英雄的敬意
今年春天,第七十七座英烈紀念碑在樑成龍烈士殉難地昂然豎起。樑成龍時任東滿特委委員、汪清縣抗日遊擊大隊大隊長,犧牲時年僅30歲。
10年,77塊紀念碑,讓抗日英烈的業績和精神得以刻石銘記,而金春燮立碑的艱辛與付出也爲人們所敬佩。
拿着“化緣”來的錢,金春燮精打細算,既當設計師,又做施工者,事事親力親爲。從來沒學過建築,金春燮硬着頭皮幹。
汪清縣關工委副主任崔錦哲忘不了與金春燮進山的“驚險時刻”。在山裏幹完活,他們坐剷車返回。山路狹窄,一路顛簸,一邊是山崖,一邊是墜滿碎石的山坡。由於剷車車體寬,軲轆也大,中途會車時,壓塌了外側的路基,險些翻下深溝。“真後怕啊,要是下去了,我們的老骨頭就埋這裏了。”崔錦哲回憶說。
在童長榮烈士陵園施工的關鍵時期,金春燮丙肝病發作,需要注射干擾素和休養。他卻白天上工地,晚上讓老伴給他打針。持續13個月,打了67針干擾素,瘦了20多斤,老金幹活卻一點兒沒受“干擾”。
“找舊報紙,湊成和實際雕塑一樣大的平面圖,最起碼有個直觀感受。底座上三個字多大啊,都是一點點比量好定下來的。生怕自己沒有尺寸的概念,就用笨辦法。”在童長榮的半身雕塑前,金春燮講起當年的故事。
“每一位先烈的事蹟都值得豎碑銘記”
從縣城的汪清北街出發,沿着村道,行駛近25公里,就到了小汪清抗日根據地。在這裏,金春燮已經立了25座紀念碑。
在金春燮看來,有兩座碑與衆不同,一座是日本共產黨員伊田助男的紀念碑,一座是55名蘇聯紅軍烈士紀念碑。
伊田助男是日本關東軍間島輜重隊隊員、日本共產黨員。爲了堅持正義,反對日本侵華戰爭,1933年3月末,伊田助男把裝在汽車裏的10萬發子彈留給我抗日遊擊隊並留下一封信,飲彈自盡。現在,每年都會有日本民衆到伊田助男的犧牲地祭奠。
不能讓無名烈士“無名”。1945年8月,蘇聯紅軍兵分兩路,利刃一般插向日本關東軍腹地。經過6天浴血奮戰, 55名蘇聯紅軍犧牲,被汪清百姓集中埋葬在一個山坡上。由於蘇聯紅軍烈士沒有留下名字,金春燮在墓碑上刻下金黃色的大字:“蘇聯紅軍無名烈士碑”。
“抗戰不分你我,抗戰沒有國界。在這片土地上爲抗戰犧牲的每一位先烈的事蹟都值得豎碑銘記。”金春燮說,“碑立下了,這段可歌可泣的抗戰歷史就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