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費者普遍認爲,紅心鴨蛋比黃心鴨蛋營養價值高,因此市場上紅心鴨蛋比黃心鴨蛋暢銷,而且價格還高出8%。本報雷霆暗訪小組通過10天來對鴨蛋市場和養鴨戶的暗訪,發現大量紅心鴨蛋卻是“人造”的。使鴨蛋變紅的是一種叫做加麗素紅的色素,當地人稱之爲“紅藥”。
東麗區增興窯村,專門從事鴨蛋批發的張老闆表示,紅心鴨蛋是散養的,以魚蝦水草爲食的鴨子產下的,營養價值極高。“雖說下紅心蛋的鴨子不多,但是你要多少紅心蛋就有多少,因爲給我們送貨的養鴨戶,掌握了下紅心蛋的‘祕方’,貨源根本不用愁。”張老闆的話,引起了暗訪小組的興趣,根據張老闆提供的地址,暗訪小組來到西青、大港、靜海的交界處。
A7成鴨戶產紅心蛋
西青區與大港區、靜海縣的交界處的獨流減河旁,分佈着28家養鴨戶,飼養數量多的有近兩萬多隻鴨子,小的也有2千至5千隻不等,其中7成以上的養鴨戶都生產紅心鴨蛋。減河旁鴨子的總量超過了14萬隻,養鴨戶們表示,高峯期每天要產10幾萬只鴨蛋,減河旁有着天然良好的養鴨條件,且形成了巨大而又穩定的養鴨規模。
養鴨戶們明確告訴暗訪小組,“紅心蛋是由專產紅心蛋的鴨子下的,那是騙人的,根本就沒有隻下紅心蛋的鴨子。”而張老闆所說的“紅心鴨蛋是散養的,以魚蝦水草爲食的鴨子產下的。”也被暗訪小組親眼目睹到的一切給否定了。這裏的鴨子都被圈在一個固定的水面半散養,而固定的水面經過常年圈養,水中幾乎很難找到魚蝦,這個季節也沒有水草,何來的“以魚蝦水草爲食”?即使是河中長水草的季節,俗話說“三隻鴨子一頭豬”,河中哪有如此之多的水草“供養”如此之多的鴨子呢?那麼,我們每天吃到的紅心鴨蛋究竟是怎麼來的呢?
B喂藥成公開的祕密
通過對減河河堤旁養鴨場的觀察,暗訪小組發現,養鴨戶用於裝飼料的白色塑料桶,全被染上了一層厚厚的紅色,就連放置食盆的地面和鴨子睡覺的大棚,也是一片紅色。翻開一隻死鴨身上的鴨毛,鴨皮都成了紅色。
劉某某,減河旁爲數不多的專產黃心蛋的養鴨戶。當暗訪小組提及紅心鴨蛋時,劉某某顯得非常氣憤:“哪有專下紅心蛋的鴨子?那都是騙人的。當地的鴨子都是以吃飼料爲主,而且還要在飼料裏添加各種維生素和一些抗生素類的藥物,傳統上的紅心蛋已很難見到。我和他們的鴨子都是從白洋澱進的,品種完全一樣。他們的鴨子下紅心蛋,都是喂‘紅藥’喂的。我不喂那玩意,喂那玩意坑人。天津的鴨蛋市場就是被那幫喂藥的人,攪亂了。”
劉某某表示,周圍十里八村的人都知道誰喂藥,誰不喂藥,別說周圍的人不買他們的鴨蛋,養鴨戶們都不吃自己鴨子下的紅心蛋。(這一說法,暗訪小組在該鎮鎮政府一位姓任的工作人員處得到了證實。任先生說,他也不吃紅心鴨蛋。)
劉某某表示,長期吃“紅藥”的鴨子連鴨皮和鴨骨都變“紅”了,鴨肝也是粉色的。“停藥後,紅色的鴨皮半年後都下不去。”
C添加色素造紅心蛋
鴨子吃了神祕的“紅藥”,真的能產下紅心蛋嗎?爲了揭開“紅藥”之謎,暗訪小組對減河旁一養鴨戶進行了暗訪。下午3時,暗訪小組正趕上一名男子調配飼料。該男子將飼料倒在地上,加入一些魚骨粉、維生素、抗生素,然後打開一個白色塑料罐,將罐內的紅色粉末倒入飼料中,攪拌均勻。
“‘紅藥’是什麼?”“‘紅藥’是管紅的。這是技術,我們不輕易告訴外人。”
在暗訪小組的一再追問下,男子才說:“‘紅藥’就是加麗素紅。央視曝光薊縣一家養雞場用這種藥後,上面查得很嚴,現在都不讓用了。”
男子表示,這裏的鴨子本來都是產黃心蛋的,加入“紅藥”後,黃心蛋就變成紅心蛋了。“不過,現在抓得很嚴,每次都得偷偷地加,被執法部門逮着了,就得罰款。”一般,他們在每噸飼料中添加8兩(400克)左右的“紅藥”。男子透露,鴨子吃了這種摻有“紅藥”的飼料,7天之後就可以產下紅心鴨蛋,但是隻要一停藥,蛋心就變成黃色的了。
D蛋心紅黃對比鮮明
爲了展示“紅藥”神奇的效果,餵鴨男子走進鴨棚,打開兩個鴨蛋。暗訪小組看到,這一紅一黃兩種蛋心形成鮮明對比,紅色的蛋心就像用顏色染過一樣,十分豔麗,但是很不自然。“紅的就是喂藥的,黃的沒有喂藥。不過,加‘紅藥’是有講究的;加多了,蛋心太紅,不自然,加少了,蛋心又偏黃,沒有效果。”
就在男子餵鴨時,進來兩位購買鴨蛋的河北白洋澱男子。打開一個鴨蛋後,購蛋男子說:“蛋心太紅,要減藥。”雙方通過手勢比劃後,最後確定每噸飼料用藥量應該控制在1.5兩(75克)左右。購蛋男子透露,市場上太紅的鴨蛋已經不吃香了,現在的蛋黃流行深橘紅色,因爲這種顏色更容易讓人相信是天然的。
E“紅藥”來自白洋澱
暗訪小組通過與減河旁養鴨戶的對話中瞭解到,添加“紅藥”製造紅心鴨蛋已經是公開的祕密,養鴨戶對“紅藥”非常警覺,如果沒有熟人引見,他們都閉口不談“紅藥”的事情。
暗訪小組幾經周折纔打探到“紅藥”的來源。以前,養鴨戶在市面很容易就能買到“紅藥”,隨着相關部門對“紅藥”打擊力度的增大,“紅藥”的交易也由以前的公開買賣,轉變爲地下交易。一些初次買“紅藥”的養鴨戶,也必須由常買藥的養鴨戶介紹,有些甚至還得由他們代買,只有購買次數多了,才能公開與賣藥者接觸。一位外地口音的養鴨戶表示,爲了買到“紅藥”,養鴨戶還必須提前預訂,約好交貨時間和地點。
一位常年添加“紅藥”的養鴨戶表示,他們的藥都來自河北白洋澱。而白洋澱的藥販子都是通過在天津購買鴨蛋的白洋澱鴨蛋販子介紹而認識的。部分養鴨戶還讓他們代買“紅藥”。而裝藥的包裝極其簡單,既沒有產品名、成分說明,也沒有生產地址、批號,屬於典型的三無產品。一些常年使用“紅藥”的養鴨戶,甚至都說不清是什麼東西,但是有兩點,他們是說得清楚的,一是他們認爲紅心鴨蛋對人身體有害,自己從來不吃;二是用藥製造紅心蛋見不得人,“紅藥”只能偷偷地加。
F人造紅蛋賺暴利
添加“紅藥”面臨罰款,甚至被取締的危險,爲什麼養鴨戶還要冒着如此大的風險呢?餵鴨男子表示,高峯期每公斤紅心鴨蛋的價格比黃心鴨蛋的價格要高出8%左右,即0.6元,添加“紅藥”
的成本也不過0.05元。東麗區增興窯醃製鹹鴨蛋的徐某表示,紅心鹹鴨蛋批發價是每公斤9.4元,而每公斤黃心鹹鴨蛋的價格只有8.6元,二者每公斤相差0.8元。
冒險添加“紅藥”的第二個原因,是紅心鴨蛋在市場上供不應求。儘管暗訪小組在養鴨戶處瞭解到一個反常現象,部分養鴨戶竟然以每公斤低於黃心鴨蛋0.4元的價格出售紅心鴨蛋,而這些養殖戶還在大肆添加“紅藥”製造紅心蛋。
減河旁爲數不多的專產黃心蛋的養鴨戶劉某某道出其中祕密。“表面看,紅心蛋價格低,但是它賣得快,再說,現在正是嚴打非法添加‘紅藥’的時期,部分養鴨戶爲了降低風險,低價銷售紅心鴨蛋,這只是短期內的個別現象。”
G收蛋車輛來回奔波
養鴨戶王先生表示,獨流減河旁已經形成龐大的鴨蛋生產基地,高峯期90%以上的鴨子都會產蛋,該鴨蛋基地具體每天生產多少鴨蛋,他們也不知道。“那麼多戶,誰也沒有統計過,反正是很多,每天都有車輛到堤上收蛋,根本不愁銷路。”
經瞭解,到了產蛋高峯期,大堤上收蛋的車輛來回奔波,好不熱鬧。而來這裏的收蛋者,主要來自兩個地方,一是白洋澱,他們將收來的鴨蛋經過簡單醃製後,銷往河北省和北京市的批發市場;另一個是東麗區增興窯村,而在該處經營醃製鴨蛋的老闆,絕大多數是安徽人,他們將收來的鴨蛋經過簡單醃製後,批發給本市各大小市場的個體商販,在市內銷售。
H醃蛋作坊實在髒
根據線人提供的線索,暗訪小組來到東麗區增興窯村一家醃製鹹鴨蛋的作坊。作坊內的兩條狼狗,見來了幾位陌生人,狂吠不止。在成品倉庫內,暗訪小組看到,堆放着幾十箱標註湖北某地的“無鉛”松花蛋,箱上沒有標註出廠日期,箱內也沒有合格證。窗臺上放着一瓶用了一半的胭脂紅色素。
徐老闆極力向暗訪小組推薦紅心鹹鴨蛋,“蛋心紅得多自然,全是吃螺螄和水草的鴨子下的,市場上的紅心蛋,那個紅都不自然,全是吃‘紅藥’吃的,那蛋不能吃。”儘管這個季節,鴨子沒有螺螄和水草可吃,但是一些不知情的商販和市民,還是聽信了徐老闆的謊言。
滿地溼泥的操作間,擺放着5個大缸,缸內暗紅色的水中浸泡着鴨蛋,幾名工人正在渾濁的污水中洗着鴨蛋,一名男子正在用一個大網從一口壓力鍋中“打撈”煮熟的鴨蛋。看來,這個不大的作坊,生意還真的很紅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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