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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鎮的『金牌打手』
記者前往看守所采訪時,王新是從禁閉室裡被帶出來的——前兩天,他把另一名在押人員打傷。
娃娃臉,眉眼濃黑,身高不到1.6米,相對於15歲的年齡,王新偏於瘦小,但他卻是新安所鎮盡人皆知的『金牌打手』、『刀郎』。
王新自認為『脾氣不火暴』,並不經常與人發生衝突,只有『別人惹著我或我的朋友』時纔會打架。從小學三年級第一次打架起,他從來沒有輸過。『因為我耐打,他們把我打趴下了我又起來,他們就不敢打了。』
每次打架,他都沒想過後果。知道打頭最致命,所以次次都直接打頭。
這種『不要命』的打法為王新在新安所鎮贏得了『名聲』:『在新安所,大家都知道我。』他不知道別人眼裡的自己是什麼形象,但知道『大家都怕我』。
『我很享受這種感覺。』他說。
吸毒前,他每天的開銷是二三十元,沾上毒品後,每天注射兩次得花40元。『有時向「朋友」借,有時向爸媽要,有時是去「收」。』
收『保護費』是王新和『朋友』們的主要生活來源。『我一般是一個人去「收」。上去就問他有沒有裝著錢,如果他說有,我就拿一半多一點,剩下的還給他。如果說沒有,我就搜,搜到了就給他幾耳光,問他「這不是錢是什麼?」然後全部拿走。』
鎮上17歲以下的孩子幾乎全都遭遇過他的勒索,包括曾經的同班同學。憚於其惡名,大部分人都乖乖交錢且不敢聲張。最多的一次,王新收了100多元。
打也打了,罵也罵了,現在管不了了
王新的家在新安所鎮鎮街邊緣。鄰居大都砌了高牆建了新房,相比之下,王家破舊的土坯牆黯然失色。院子裡雜物遍地,蒼蠅亂舞,屋子低矮昏暗,兩只雞在床上床下亂跳。
王家只有兩畝多地,一半種石榴一半種蔬菜,日子過得很艱難。王新的兩個妹妹一個讀五年級,另一個纔剛會走路。
王新兩次將人打成重傷欠下的醫藥費更使這個家庭負重不堪。受害方親屬數次找上門來,王家只能一再低聲下氣賠禮道歉。一次王父實在無法,答應將土地抵給人家,母親楊麗萍堅決不同意:我們已經當成沒這個兒子了,兩個女兒還要活下去。
對於唯一的兒子,楊麗萍有一肚子委屈。
她回憶,小學二三年級時,王新是很乖的,會幫父母做農活兒、賣菜。有一次楊麗萍因闌尾炎住院,王新把她送到醫院後,又自己騎車去通知外婆,他那麼小就知道心疼母親,楊麗萍一直記得清清楚楚。
但三四年級時,王新就『不學好』了。他開始在外邊與『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廝混,學會了抽煙、打游戲,開始逃學,脾氣也越來越暴躁。『我們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就是管不住。』
到五六年級,王新經常對好心勸導他的老師拳腳相加。記者輾轉聯系到他的小學班主任,這位女教師拒絕接受采訪,只托人轉告了一句話:『我沒有這種學生。』
2005年王新小學畢業,說什麼也不肯上學了。他對父母說,不讀了,你們交了學費我也不去讀。父母打罵無用,只能放任自流。
自那以後,王新兩三天纔回一次家,換了衣服就走,很少留下來吃飯。父母根本不知道他做什麼、在哪吃飯、在哪睡覺,王新也絕口不提。
父親責罵、發火只是加快了他離家的腳步。面對父母,王新通常只保持沈默。只有一次,父親生氣打破了王新房間的玻璃窗,這惹怒了他,王新開始與父親頂嘴,兩人越吵越凶,王新順手從窗戶裡丟出一把刀來,險些傷到父親的腿。
上五年級的妹妹王霞也覺得哥哥越來越疏遠陌生。她現在都記得小時候哥哥帶她去游泳和捉蜻蜓的歡樂,而現在在路上遇見王新,她卻不敢打招呼——看見王新和那些『頭發染成黃色的人』在一起說笑,她覺得害怕。
『經常有同學在我面前說,你哥哥收別人的「保護費」,你哥哥就是那個「刀郎」。』王霞說,『我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