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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24日晚,曾創作文藝通訊《誰是最可愛的人》的著名散文家、小說家魏巍因肝癌醫治無效在北京301醫院去世,享年88歲。據介紹,魏巍靈堂設在北京軍區大院,昨起接受公眾吊唁。遺體告別儀式預計於8月30日在八寶山革命公墓舉行。
兒女圍繞老人走得安詳
記者撥通了魏巍家的電話。魏巍的女婿李新志在電話裡告訴記者,老人住院有10個多月,心髒和肝都有問題,老人年輕時就有肝病。李新志說,臨終時老人已經昏迷,但當時,妻子和三個女兒、一個兒子都在身邊,老人走得很安詳。
記者打電話的時候,全家人正一起為老人的遺體告別儀式做准備。
去年11月起因肝癌住院
女兒魏平介紹,魏巍去年11月前,身體還不錯,『沒有什麼大病,就是偶爾血壓高,心髒不舒服。去年11月份,父親被確診為肝癌,做完手術後一直住在醫院裡。畢竟是80多歲的人了,手術並沒有讓他完全康復。』魏平悲傷地說。
鮮花陪伴昨日送別魏巍
在鮮花陪伴下,魏巍走完了最後一程。
魏巍靈堂設在北京軍區大院魏巍寓所內,昨早8點開始,就陸續開始有人前來吊唁。截至上午11點,前來吊唁的人已有300多,除了親朋,還有普通的百姓。由於房間比較小,很多前來吊唁的人安靜地在門外樹下等候,魏巍的女婿李新志一一招呼著前來吊唁的人。
靈堂內擺滿了鮮花,一陣陣香氣撲鼻而來。魏巍的遺像掛在牆上,這幅照片是他的外孫李唯同去年給他拍的,遺像旁的一幅字,內容來自魏巍生前的一首詩。
魏巍的老伴劉秋華昨天待在靈堂內沒有出去,一直陪著自己的老伴,從沙發上起身與前來吊唁的人一一握手致謝。
上萬網友網上悼念魏巍
魏巍逝世的消息傳來後,肖復興、徐貴祥、王立群等作家,通過接受采訪、撰寫博客等多種方式,表達了自己的哀思。在他們看來,盡管過去半個多世紀,《誰是最可愛的人》仍是一個鮮明的時代標本,被一代代青年人閱讀。
另外,搜狐等多家網站都開設了網友哀悼的板塊,截至目前已有上萬人在網上悼念魏巍。
魏巍自述:一揮而就源自情感噴發解放戰爭時期,我在騎兵團當政治委員,參加了解放大西北的戰役。解放了寧夏以後,我被調到了總政。1950年6月25日,朝鮮戰爭爆發,局勢就慢慢緊張起來了。等到10月19日,志願軍出國作戰,10月25日,戰爭正式打響。
我們是12月出發的,那時志願軍出國已經有一個多月的時間了。我到了朝鮮以後,有很深的感觸。一個是美軍飛機轟炸得非常厲害,把北朝鮮的鄉村、城市,幾乎夷為平地。有些鄉村,甚至可以說是只在地圖上留了一個名字。在這樣的情況下,我看到我們的戰士卻非常英勇。條件是很艱苦的,裝備是很懸殊的,因為敵人掌握了制高點,我們的後方運輸也很困難,常常有東西運不上去。給養啊,炮彈子彈啊都上不去,這就使條件更為艱苦。可就在這樣的條件下,我們的戰士仍然是一口炒面一口雪,置生死於不顧,頑強抵抗,非常英勇。
我們在行軍時可以看到,有很多戰士是頭上身上都纏著繃帶。按道理,他們都是傷員,可以回國養傷了,可他們仍然留了下來,繼續在前線作戰,這都讓我深為感動,尤其是像松谷峰那樣的戰斗,戰士身上帶著火還是撲向敵人,就是把我燒死了,也要抱著敵人,和敵人同歸於盡!這都讓我深深感動。在這種情感的激發下,我胸中充滿了贊美我們的戰士的句子,用不著挑選,他們隨時都可以從我的胸中跳出來,於是,我隨手就把他們記在了我的筆記本上。
很多戰士是和敵人抱在一起死的
松谷峰戰斗我並沒有親自參加,因為我到部隊的時候那場戰役已經結束了。我參加了第四次戰役,在回去的路上我纔能有機會對松谷峰戰役進行深入的了解。我采訪的時候,參加該戰役的官兵已經沒有剩下幾個人了,大部分人都犧牲在戰場上,或者受了傷在後方醫院養傷。我記得當時采訪一個叫王素奇的營長,山東大漢,臉也黑黑的,我們坐在山坡上,天很黑,敵人的飛機就在我們頭上飛來飛去,就是在那樣的情況下,他給我講了他當時的經歷。
因為他們的連當時就在山坡上,而陣地就在他們腳下,所以整個經過他都看得十分清楚。他說這場戰斗就像一個閘門一樣,整個把敵人的後路給切斷了。可當時如果敵人不打開這個閘門,他們整個師就是死路一條。所以當時敵人出動了所有的力量,32架飛機20多輛坦克以及大批的人蜂擁而上,燃燒彈也把陣地燒得一片火紅。經過了五個鍾頭的激戰,最後,因為敵人的力量過於強大,他們把整個陣地完全都摧毀了。一片火海之中,我們的戰士一躍而起,身上還帶著火,撲向敵人,和敵人拼在一起。後來打掃戰場時的戰士發現,很多戰士是和敵人抱在一起死的,指甲深深陷在敵人的肉裡,分都分不開。營長跟我講的時候,也忍不住掉淚。
我們的戰士的想法很單純,他們說,美國的飛機炸彈這麼厲害,而我們的國家鄉村城市都是那麼稠密,如果這些炸彈都投到我們的國家去,那還得了嗎?所以,這場仗不打不行啊!
『修鞋匠本是大英雄』
《誰是最可愛的人》是我在國內完成的。1951年3月末,我回國之後,就開始著手寫這篇文章。當時可以說是一揮而就,蓄積的情感是噴發式的。那時我還在《解放軍日報》當副總編,4月1日我寫完了這篇文章,我們的總編看了之後,當時就拍板,很好,發《人民日報》!於是,4月11日,這篇文章就發在了《人民日報》的頭版的社論位置。
我記得北京市朝陽區的一個乾部寫過一篇文章,名叫《修鞋匠本是大英雄》,說的是朝陽街頭一個修鞋匠,原來參加過抗美援朝的戰爭,卻默默無聞修了37年的鞋子。那個乾部采訪他時,他說,當時魏巍訪問過我,抗美援朝時我在38軍,你可以去問問魏巍。那個乾部就來問我。我說有啊!的確有這個事啊!他當時是突擊排長,在漢江兩岸突擊敵人的時候,美國兵還躲在挖的工事裡睡大覺,他一下子衝上去。當時有四個美國兵,他先打死了一個,剩下的三個人他一只腳踩住了一個,兩只手一只手制住一個,說,過去你們總把中國人踩在腳下,這次該輪到你們低頭了!哈哈哈!
這個故事在《漢江南岸的日日夜夜》那篇文章中可以找到。當時的那些戰士,哪一個不是像小老虎一樣呢?這個排長後來還給我來了一封信,信上說我這個『小老虎』已經變成了『老小老虎』了!
五次入朝親歷『為祖國開炮』
我一共去朝鮮采訪了五次。戰爭時期去了三次,戰爭後又去了兩次。第二次入朝是因為戰爭已經把我給徹底吸引了。
我感到,僅僅是一篇短篇《誰是最可愛的人》還不能完全表達我的感受,要把整個戰爭的過程、歷史意義、各種任務以及人民的精神世界充分展示,還需要寫一篇長篇。所以,我第二次入朝之前就已經有要寫一篇長篇小說的准備了。第二次入朝,我在那裡待了差不多有一年。我采訪了各個步兵、炮兵、工程兵、後勤、醫院、兵站……那也是非常感人的景象啊!比如說炮兵,天上下著大雪,他們打起炮來卻都脫光了膀子,高聲吶喊:為祖國開炮!為祖國開炮!那可是非常有力量的喲。
我把他們都寫在了《東方》這部長篇裡。第三次入朝,我寫了《依依惜別的深情》和一些散文,那一次的感觸也是很深,親眼看到朝鮮人民這麼熱愛我們的戰士,真是親如一家啊。
1955年,時任總政創作室副主任的魏巍在北京蓮花池留影。
人生軌跡
上世紀二十年代出生於河南鄭州一個平民之家的魏巍,原名魏鴻傑,曾用筆名紅楊樹。抗戰爆發後他參加八路軍,1938年加入中國共產黨。奔赴朝鮮前線采訪志願軍戰爭的他,後來成為我國著名的軍旅作家。魏巍的人生中有兩個重要的人,一個是妻子劉秋華,另一個就是他筆下的『戰友』。
伉儷情深
魏巍的夫人劉秋華當姑娘時就是位女民兵,還是當時的『婦女自衛隊』的指導員。參軍後到冀中軍區《前線報》做收發工作。那時,魏巍是冀中軍區的宣傳部工作人員。
1944年春節期間,魏巍去訪問被譽為『冀中子弟兵的母親』的李杏閣大娘。秋華與李大娘是近鄰,魏巍在大娘家裡第一次見到秋華。後來,部隊轉移,魏巍竟十分湊巧地被派住在秋華家。交往雖然多了,但畢竟還是子弟兵與老百姓的關系。但每次在工作中接觸,他們都有一種說不清楚的親近感,卻誰都沒有講明白。魏巍整天跟隨部隊搞戰地報道,秋華整天忙著站崗放哨做軍鞋,都忙啊!接觸的機會不多。直到那個令魏巍永生難忘的夜晚,他們纔彼此捅破了這層紙……
1945年8月15日,浴血抗戰8年之久的中國人民終於迎來了全民族的勝利——日本無條件投降了。那時,魏巍奉命到冀東軍區第七分局任宣傳科科長。劉秋華那天也要回家鄉一趟,兩人正好同路——劉秋華的家鄉就是第七分局的駐地。於是,兩人便結伴同行,在月色如水的秋夜走了整整一宿。
1946年3月19日,在平綏線上一個叫做下花園的小車站,兩人舉行了簡朴的婚禮,從此兩顆心水乳交融地貼在了一起,再不分離。那一年,魏巍26歲,劉秋華21歲。
戰友『重生』
1990年8月的一天,原志願軍335團給魏巍打來電話,說《誰是最可愛的人》文中寫到的松骨峰戰斗中英勇犧牲的烈士李玉安還活著。聽到這一消息,魏巍很吃驚,盡快安排了和李玉安同志相見。長談中,魏巍得知李玉安還住在『地窩子』,心裡非常不安,當場給巴彥縣縣長和縣委書記寫了一封信,希望能在李玉安住房上給予照顧。在李玉安的心裡,《誰是最可愛的人》是他最壯烈的回憶。他握著魏巍的手說:『烈士們的鮮血書寫了共和國歷史的一頁光輝篇章,您是最好的執筆者。』兩個老戰士一直談到午夜。這次見面後,魏巍還專門寫了篇文章《他還活著》。之後,他們還有多次的書信來往。直到1997年2月10日,李玉安因病辭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