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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為:陶少堂在他的『臥室』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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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為:從外面看,陶少堂的家似與一般農家無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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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為:陶少堂所指處正是當時墓頂的大石頭 |
提要:一位75歲的老人,在新洲道觀河油麻嶺村大厚窪山的墓地中,獨自生活了23年。這23年生活猶如一個謎團:老人為何選擇住在古墓裡?他究竟靠什麼生活下去?這23年,他一個人又是怎樣度過?昨日,記者走進道觀河深山進行探訪,揭開『古墓奇人』之謎。
背山臨水環境幽僻
『古墓房』乍看不起眼
75歲的『墓中人』住在新洲深山之中。
記者一行坐了1個半小時的車來到新洲道觀河油麻嶺村,車在山路上又行駛15分鍾,纔來到大厚窪山的山腳。山路狹窄,只能棄車步行穿過茂密竹林樹叢。再沿著田埂往山上爬,大概又要走10分鍾左右。『看,陶爹爹就住在那幾間土房裡。』順著村裡居民手指的方向,只見一間紅房子在隆起的山坡上若隱若現,四周被綿延的山脈包圍,前面臨著一方池塘。『真是好地方啊!』隨行有人發出一陣感慨。
我們尋訪的『墓中奇人』沒有在家中,正擔心會與他錯過,這時,從一片果樹林中走出了一位背著竹背?的老人。『這就是陶少堂爹爹,也是你們要找的在墓穴裡住了23年的人。』引路人說。
說明來意後,陶爹爹直接將記者帶到他的臥室:這是一間石頭和泥土砌成的10平方米左右的小屋,裡面放著木床、木櫃,還堆著柴火,乍看和一般農家無異,並不像是一處墓穴。『這裡原來是一個長寬都是兩米的墳墓,我剛來時就住在這裡頭。』陶爹爹向記者比劃。接著,他又指著臥室對面的牆壁說道:『這砌牆的石灰,原來也是墓地裡的,我修房時把它利用起來了。』
他又帶記者來到屋外,沿著左側土牆繞到屋後,撥開叢生的雜草,眼前赫然出現一道1人多高、長滿青苔的石壁。『這就是當年那墓穴的尾牆,修房子沒動它,一直都留在這裡。』『我現在養了20多只雞、9只兔子、9只羊,這一片果林都是我的。』繞到正屋,一只黑色的小羊從記者眼前走過,遠方是成片的果林、田裡還種植了棉花……從這個角度看,陶少堂的生活又和一般農民差不多。
一場大火房屋全毀
居無定所古墓中安家
一團團的疑惑等待陶爹爹解開:他是如何尋到這片墓地?又怎麼會選擇在他人看來『不祥』的墓地中居住?坐在那間在墓地地基上砌起來的10平方米『臥室』內,陶爹爹開始講述那一段傷心往事。
陶爹爹是新洲油麻嶺村人,原是農民出身,兩歲喪父,4歲喪母,成了孤兒。他跟著爺爺住在一起。因為自幼性格比較孤僻,時常要受表兄弟們的氣。因食物分配不均,14歲的陶少堂與表兄弟爭吵被打得頭破血流。當時,陶少堂流著淚,捂著流血的傷口一路奔跑出家門。從此後,倔強的他便一個人獨自在外生活,再也沒回去過。
陶少堂一直獨自居住,靠種地、養雞為生,他還在家中養了蜜蜂。1984年,陶少堂的蜜蜂產出了整整兩箱蜂蜜,結果,他發現蜂蜜被鄰居偷偷拿去賣掉了。陶少堂生氣地上門找鄰居理論,對方卻矢口否認。當天晚上,傷心的陶少堂頭也不回地離開油麻嶺,到神農架打工去了。
一年後,陶少堂打工沒有賺到錢,身無分文地回到家鄉,因為當年的房子被一場大火毀掉,他居無定所。沮喪的他來到村裡的大厚窪山上,在山上池塘旁邊的瓜棚裡住著,風吹雨打整整一年。一次,他上山挖藥材,無意中發現了池塘往山上走有幾處墓穴,也不知道有多少年了,已經沒有碑文,他腦子一轉,便想出在墓裡搭個棚子避雨的點子。
陶少堂擔心碰了別人家祖墳,他就來到山下村裡,挨個問所有的老人:你知道這是哪家老人的墳麼?老人們均搖頭不知。這下,陶少堂放心了。
他將自己瓜棚內的小竹床搬上山,往兩米見方的墓地一擺:剛剛好。他就著兩邊墓牆,搬來石頭砌成1人高牆壁,再用茅草、樹枝、塑料紙在上面搭一個頂棚。短短一天時間,陶少堂就在墓穴裡給自己擴建了五六平方米的『家』。
接下來一年半時間,陶少堂住在這間墳墓中,每天自墓穴裡出入。『這裡一點都不潮濕,空氣也蠻好。』
無電無水與狼對峙
4個墓穴上搭起4間房
在這一年半的時間中,陶少堂陸續從山下搬來凳子、桌子等家具,這一下就把窄小的墓穴空間給塞滿了。因此,陶少堂決定擴建,他利用旁邊的墳基又搭了一間屋子。
10多年間,陶少堂陸續從山上搬來石頭、石片,在四處墓穴的基礎上一共搭起4間房屋,一間做堂屋,另外兩間養雞養兔。陶少堂一開始住在最右邊一處墓穴裡,因此,他捨不得搬離,就將那間墓穴做了自己的『臥室』。
陶少堂的家中一直沒有自來水,也沒有供電。他開始喝的是山上流下的泉水,後來,自己在山間挖了兩個井儲水,解決喝水問題。夜間則是點煤油燈,『山坳比較寬闊,用電容易遭雷擊。』陶少堂解釋。
由於房屋地處深山,晚上墳墓周圍常有野豬等野獸出沒。『我一點都不怕,他們見了我纔要躲避呢。』陶少堂有自己的一套野外生存之道,他在墓穴前生起一堆柴火,火光把頻繁出沒的野豬都嚇退了。
一天大清早,他剛從地裡勞動回來,就看到一只狼正在叼他養的兔子。狼的眼睛裡閃爍著凶狠的光芒,與陶少堂相隔3米左右的距離對峙。他遲疑了片刻,操起靠牆的鋤頭,三兩步衝上前就往那只狼揮過去。狼被打傷了,丟下兔子一路逃跑,陶少堂就一路追趕,一直追到不見蹤影纔罷休。20年間,陶少堂用鋤頭趕跑過兩三只狼。
從住進墓穴的第一天起,陶少堂腦子裡就沒有『門』的概念。過去,他在墓地正牆上開個口,就能隨意地進出。如今,他的房子多了,養的雞、羊、兔也多了,頻繁被偷,他纔給自己家中裝了兩道門。但是,每次出去勞動,陶少堂還是不習慣關門。思想純朴的他想不通,每個人都可以靠勞動為生,為什麼有人會去偷東西呢?
蜜蜂為友果樹為鄰
戀山戀墓不願離開
75歲的陶爹爹在堂屋中堆滿了油茶籽,他一邊剝殼,一邊聊著自己的經歷。他講起話來思路非常清晰,精神矍鑠,身體健康,看起來只有60來歲。陶爹爹向記者透露了一個養生之道:原來,他自1986年左右在墓地裡住下後,在墓穴的側牆上打了個洞,放個蜂箱養蜜蜂。這麼多年來,陶爹爹每天早中晚都要喝點蜂蜜。
記者在陶爹爹家中看到,他的蜂箱就鑲嵌在他那間石頭臥室的『墓壁』上,箱口朝露天開,箱尾正對陶爹爹每天睡覺的木床。他說,這樣纔能防止蜂蜜被偷。在陶爹爹與記者聊天時,『嗡嗡嗡』的聲音一直在耳朵邊縈繞。『每天一睜開眼,我就能聽到它們的聲音,一個人悶得慌就和它們說說話,覺得心裡挺舒服。』
除了養蜜蜂,陶爹爹還養魚。過年過節,他就到池塘裡打兩條小魚做菜吃。
近年來,政府把他家原來的土地和大厚窪山裡的土地進行置換,現在,陶爹爹一個人擁有山上的土地大約就有10畝左右。陶爹爹陸續在周圍山上種下桃樹、棗樹、野板栗、芝麻等。屋子背後種了好幾棵銀杏樹,他每天像照顧孩子一樣澆水施肥。去年,桃樹大豐收,陶爹爹將桃摘下趁趕集時拿到鎮上去賣,陸續賣了上千元,他喜歡得合不攏嘴。
陶爹爹一天的生活非常簡單:每天天一亮,他就起床,走出墓穴來到田間勞動,晚上10點左右睡覺。因為賣水果、賣糧食、賣魚,陶爹爹和外面的交流越來越多。他漸漸迷上看戲,逢年過節聽山下村民說起哪個鄉裡正在演戲,他都會走40多分鍾山路,到村裡或鎮上去瞧瞧。『那些人打扮得好看,唱得也好,我看著心裡就喜歡。』在與村民接觸過程中,他還愛上了打牌。無事休息時,就常下山玩牌。他家裡還多了兩件現代化設備——一塊手表和一個收音機,都是山下的朋友送的。
前些年,陸續有人上山,發現了這位老人以及他所住的這處『世外桃源』。2002年,陶爹爹年滿68歲時,政府給他辦了『五保』。每年春節,他還能收到政府送來的慰問金、糧、油等物品。知道他一人住在山裡,當地派出所一名民警經常上山來看望他。這位民警常常勸他搬到山下去住,說附近都有居民,對他也好有個照應。每次陶爹爹都搖搖頭拒絕。『我在這裡住得蠻好,下去住不習慣。』
陶爹爹一直沒有成家,獨身一人,與山與墓與蜂為伴。23年來,他已經深深地眷戀上了自己住的地方。當問及陶爹爹有何心願,他看了看墓穴周圍,回答竟是:我希望把家一直維持下去,好好保護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