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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為電視劇《解放》劇照。 |
為迎接新中國成立60周年,重大革命歷史題材影視創作推出了一批作品,長篇電視劇《解放》是其中格外引人注目的一部。它繼《長征》、《延安頌》之後在史詩品格的追求上作出了更多方位的努力,有著多重的思想發現和藝術感染力。
重大革命歷史題材影視劇,作為特定創作樣式,它的第一要義是按照『大事不虛,小事不拘』的原則,提出比古代歷史題材和一般革命歷史題材更為嚴格的歷史真實的要求,對重要歷史人物和重要歷史事件的描寫必須嚴格忠於基本史實。當然,經過近30年的發展,在處理歷史真實與藝術虛構關系的具體做法上可以有多種選擇,但多樣化探索不應為熱鬧而犧牲歷史真實,也不應為局部的現象真實而犧牲整體上的本質真實。
正是從這種意義上講,《解放》的新追求及其優勢至少有三個方面:
其一,創作者是在盡量多地佔有並消化了第一手史料包括最新研究成果之後纔投入創作的,因此劇本對重要歷史人物和重大歷史事件的描寫既忠於史實、定位准確又能放開手腳;完全由本劇第一次披露的郭汝瑰心向共產黨、張衝逃出蔣管區、韓練成萊蕪戰役作內應、潘朔端率部起義、廖運周關鍵時刻舉義旗、汪德昭給衛立煌帶信、王克勤事跡、肖玉璧案件、胡適參加競選被涮、司徒雷登系列策劃活動、米高揚拒吃死魚風波乃至中共中央幾次重要會議、蔣氏父子幾次特別談話的描寫既大大增加了內容的揭秘性和情節的豐富性,也同樣經得起與史實本身的嚴格對照。
其二,編劇對中國共產黨和中國人民解放軍的歷史有深入把握與領悟,對蔣介石集團及其軍政體系的歷史也有長期鑽研與發現,乃至對我國民主黨派的歷史同樣有深切的了解,這種功力在全劇創作中形成了一種綜合的優勢,使全劇的歷史文化含量之高少人能及,具備了一種真正經得起對照與時間檢驗的歷史美學品格。
其三,在深入把握歷史本質的基礎上從全局來寫局部,使局部的真實與全局的真實交相輝映並增強了新鮮感。全劇縱向結構有最高決策層、戰區級、中層黨政軍、基層官兵和普通百姓五個敘事層次,橫向結構有軍事、政治、經濟、文化、民運、情報六個方面,在這個網狀敘事中,每個局部的價值都被表現得更清楚也更有新意。比如寫毛澤東轉戰陝北中的幾次冒險,正因用平行蒙太奇將它放到各大戰區牽一發而動全身的聯系中,纔更真實凸顯出毛澤東以自身生命牽制幾十萬敵軍以走活全局的偉大氣概與整體意義。又如將遼沈、淮海、平津三大戰役放在同一時空中進行交叉描寫,就讓觀眾更加看清了原來毛澤東指揮中的那些妙招是如此的環環相扣,在全局中收到事半功倍的疊加效果。迄今,只有《解放》能從整體上用藝術形象把中國的這段歷史風雲講得如此真實、清楚而又動人。
真實地全景式地再現波瀾壯闊的歷史風雲是通向史詩品格的重要條件,而史詩品格的最高境界則是通過真實地再現歷史人物命運和歷史事件走向深入揭示出決定歷史風雲變化方向的歷史發展規律,打通歷史與現實的精神聯系。用這樣的標准來衡量,《解放》的追求同樣是鮮明、鋒利又令人贊嘆的。
其一,該劇通過對重慶談判後一年多停戰談判的真實描寫,特別是中共在談判中多次作出讓步的描寫,通過對民盟從醞釀到成立、從參政到被迫解散的真實描寫,以無可辯駁的藝術力量告訴觀眾,共產黨人維護和平、建立民主聯合政府的努力是真誠的,是蔣介石一定要把內戰強加到全國人民頭上。從劇中人們看得很清楚,在半殖民地半封建的歷史條件下,掌握著國家政權、以魚肉人民為能事的反動統治集團不僅不可能自動退出歷史舞臺,而且不願意讓出任何實權以組建真正的聯合政府,和平地改造反動政權的道路走不通。這種以堅實的歷史真實為支橕的藝術回答對於那種把中國革命與現代化道路對立起來的說法也是一個有力反駁。
其二,用典型化的方法真實表現底層人民群眾的歷史態度和歷史作用,構建起人民群眾創造歷史的藝術視角。比如與國民黨軍隊士兵厭戰相對照,對真人真事進行藝術加工,真實又精彩地表現我軍模范排長王克勤在戰爭中的表率作用,表現東北野戰軍40勇士捨身搗毀敵軍指揮部的主動精神。又如與國統區的反內戰相呼應,塑造了沂蒙山農民父子同上孟良崮支前的形象、陝北天賜灣祖孫二人寧被敵軍殺死也不說出毛澤東等人去向的形象、魯西南失明老大娘在兒子參軍犧牲後把王克勤當作兒子的形象。這些描寫所佔篇幅雖然不大,卻有很強的震撼力,多側面地反映出底層人民在推動歷史前進中的巨大主動性和不可取代的基礎性作用,與那些只熱衷寫高層權謀的作品劃清了界限。
其三,與以上兩條緊密相聯,通過真實地描寫我黨我軍由弱到強直到取得全國勝利和蔣介石政權及其軍隊由不可一世到兵敗如山倒的完整歷史過程,令人信服地形象揭示出最終的勝負實際上只能取決於兩個政黨兩支軍隊在性質和宗旨上的根本分野,誰能真正代表人民群眾的根本利益與願望誰就能贏得勝利,誰能代表歷史前進的要求誰就能贏得歷史。換言之,是人民選擇了中國共產黨,是歷史選擇了新中國。我以為這是本劇對歷史與現實精神連接點的集中發現,也是創作者最想告訴觀眾的。劇中毛澤東決然嚴處肖玉璧以權謀私案與蔣經國在打老虎上虎頭蛇尾的鮮明對照的精彩藝術呈現,作為歷史的一面鏡子應長久地懸在人們的心頭。
《解放》由王朝柱任編劇,從20年前的《巨人的握手》開始,他接連創作出《周恩來在上海》、《開國領袖毛澤東》、《長征》、《延安頌》、《八路軍》、《周恩來在重慶》,再到這一次的《解放》,在他編劇的作品裡我們幾乎可以看到一部從中國共產黨創立到新中國開國的完整的形象歷史。這次寫《解放》不僅用時最長、用力最多,而且努力發揮他熟悉史料、透悟歷史和劇本結構能力強的優勢,在熔宏大敘事、家族敘事、個人生命體驗敘事於一爐上邁出了新的腳步,對史詩境界的追求做得更自覺更見功力。在導演方面,武戲文戲各有精彩,藝術技術都可圈可點。全劇基調凝重,色彩以渾朴為主,構圖講究,有些鏡頭猶如一幅幅精美的油畫和水墨畫,充滿著詩意美和繪畫美,音樂方面有幾首民歌的運用特別回腸蕩氣,既渲染了地域風情與時代特征,又有力地烘托了主題。
作品中,毛澤東形象的戲份特別多,為唐國強發揮表演纔能提供了更多的機會。這一次他是下足了功夫,把毛澤東形象塑造得更加飽滿,轉戰陝北中毛澤東危中取機的那幾場戲演得格外層次分明、細致入微又揮灑自如,把毛澤東的胸中波瀾和越是身處險境越能出奇制勝的瀟灑刻畫得那樣韻味十足,比他在其他幾部獻禮片中飾演毛澤東的效果更經得起品評。
『歷史即我垂釣之溪。』《解放》並非十全十美,仍有這樣那樣的不足之處,但作為慶祝新中國成立60周年的獻禮片,它以史詩氣概所傳達出的深度歷史啟示是我們永遠不應當忘記的鏡鑒,它從革命歷史之河中汲取的激情與智慧同樣是今天我們繼續開拓前進的最寶貴的精神動力。在重大革命歷史題材創作的發展中,期盼有更多《長征》、《解放》式作品出現。(李 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