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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畫的深度是用冰片式的東西刺痛你。冰片薄,但它直接、犀利。』
孫:《煉獄之花》直指當下影視出版圈的虛偽、丑惡與潛規則,你采用的是『魔幻的筐,現實的果』的寫作方式。這是一種聰明的規避?還是對於當下的寫實作品不滿意,想做的挑戰?
徐:兩者兼有。可能更多是挑戰。我總覺得我們的現實主義東西太多了,中國傳統文學中《山海經》、《聊齋》這一脈越走越弱。以至於當代的想象力、原創力都呈現極度匱乏之勢。很早我就想寫一本中國式的奇幻小說,但另一方面,我又真切地感到現實生活的無法回避。若乾年前我所有的懮慮,現在不幸變成了現實。
孫:什麼樣的懮慮?
徐:就是臺灣學者林毓生先生多年前在一本《中國意識的危機》中表達過的,道德的崩潰與文化的脫序。用什麼方法直面它?我最後將奇幻與現實做了結合,乾脆讓一個海底來的非人類(亦即海百合公主),從她的角度看這個世界,提出她的質疑。
海百合有從海裡帶來的神力,但是也要承擔風險。她媽媽警告她說,無論碰上什麼惡事,你都得用善良與悲憫對待。否則就回不來了。這個預言不幸言中。面對人類的惡勢力,海百合最終采取了以惡制惡。結果,她所戴的人類面具再也摘不下來了,最後她徹底地變成了人類……
孫:你的《煉獄之花》對我來說,是一個通道。我從它讀回《羽蛇》,又讀通了許多東西。《羽蛇》的確豐饒而繁復,每個人物都有景深,但在這部作品裡,人物很薄,一看就透。
徐:這是我有意為之。《羽蛇》是五代女人的心靈秘史,題材厚重,每個人都不是一世,所以有景深,我用的是表現主義、象征主義的寫法,這部小說我想寫成寓言小說、成人童話,就必須換一種誇張、變形方式來寫。所以,我早就說它不適合改電影,而適合改長篇動畫。但這樣說也希望大家不要因此輕視動畫。因為你不能說動畫誇張,沒有人物景深,情節兒童化,就認為它沒深度。我看宮崎駿的動畫《千與千尋》、蒂姆·波頓《剪刀手愛德華》,都會掉眼淚,這種深度是用冰片式的東西刺痛你。冰片薄,但它直接、犀利。
孫:但容易引出錯覺,覺得《羽蛇》對你來說難,這個相對輕松。
徐:事實不是。這個對我更難。《羽蛇》是我擅長的手法。誇張、漫畫式,我反而很陌生。
孫:雖然陌生而又想這樣寫,動力來自於哪兒呢?除了你說的蒂姆·波頓與宮崎駿動畫作品,有沒有相似文本的激發?
徐:好像沒有。寫作中給我的啟示,基本來自於別的領域。
孫:讓我來理解你和蒂姆·波頓的近似,我反而覺得更多是色調。幽異。暗,還有些魅。
徐:那我想說,還有童心和想象力。有童心和想象力,纔可以做這種漫畫式的東西。
孫:但是說到想象力的獨創性,我有個疑問,書中最重要的道具是戒指,而戒指是《指環王》之類的西方奇幻文學中反復使用的道具,你為什麼還要再用呢?
徐:這個我知道,也想過回避。沒拋下,是因為我喜歡小說開頭的意象:人類把戒指拋向大海,等於是向大海求婚。這個戒指和其他文本中戒指不同,它有個暗盒,裡面裝滿迷藥。戒指上鑲嵌的月亮花,還有特別的功能。
孫:所以重點不是戒指,而是上面的花。不是在尋找戒指,是在尋找戒指上的花。看來,這一切並沒脫開你的迷幻花園。每次讀到你書中花、香料、植物的文字,都想象你天天在家搗鼓這些。
徐:在腦子裡鼓搗過。實驗也都是小實驗,絕對達不到書裡說的那麼出神入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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