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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放初期的粟裕
粟裕不只是頂尖的神槍手,他還有幾樣拿手的『絕活』。
他是野戰軍統帥,麾下戰將如雲,雄兵八十萬,卻對騎馬、開車、游泳、劃船乃至修理收音機等小兵的『活兒』都很有興趣,而且樣樣精通。
倒騎馬背粟裕少年時代就苦練騎馬,還因此摔下馬背勒傷了手指。
粟裕的騎術堪稱一絕,能達到倒騎馬背,照樣辦事的境界。行軍途中,如果軍情緊急,他就召開『馬背會議』。背朝前,臉朝後,與其他馬背上的部下們一邊急速行軍,一邊悠閑議事。
1943年9月,粟裕原有的坐騎病亡後,他一直心事重重,食不甘味。聽說駐地幾十裡外有匹寶馬,他興奮得雙眼發亮,連忙叫人去買。
這匹灰色馬駒的確不凡,膘肥體壯,皮毛?亮;奔走如飛,日行千裡,四鄰八鄉遠近聞名。但無論別人出價多高,主人視若無價之寶,都不肯出售。
粟裕派出的人也吃了閉門羹,主人一口回絕。
買馬的人回來後,心有不甘,覺得只有粟司令纔配這匹馬,便悄悄打算從特務班帶幾個人,再去買馬,軟的不行就來硬的。
粟裕知道後,十分生氣,狠批了他們,說即使磨破雙腳,也不允許違反群眾紀律。
不久,主人得知是威名赫赫的粟裕買馬,竟親自將寶馬送到了駐地。
粟裕喜出望外,一連款待了主人六天。
但給主人買馬錢時,他死活不要,說之所以割愛,是出於對粟將軍的崇拜,否則,一座金山也不換。
粟裕騎著這匹寶馬,南征北戰,戰果輝煌。他先後取得了車橋、天目山、蘇中、宿北、魯南、萊蕪、孟良崮等大捷。
1947年5月後,因為大兵團作戰指揮的需要,粟裕坐上了更為快捷的洋玩意吉普車,纔與這匹寶馬依依惜別,將它贈給了麾下一位戰功卓著的團長。
游泳高手粟裕游泳也是罕見的高手,能在水中自由來去。南方三年游擊戰時,這門技藝曾多次使他死裡逃生。
粟裕還曾因練習騎摩托車,一頭栽在河裡,摔斷了一根手指。但因為是『浪裡白條』,他很快就從河底的摩托車下鑽了出來,卻驚出了部下們一身冷汗。
他不僅自己善游,還教會了不少高徒。
華野副政委鍾期光原來是個地道的旱鴨子,與粟裕在新四軍先遣支隊共事後,粟裕告訴他,江南水網密集,不會游泳就完不成先遣任務。隨後,他親自手把手地教,鍾期光最後也成了軍中有名的游泳高手。
粟裕的長子三歲時,粟裕就收他為『徒弟』,教他游泳。
他帶兒子到河邊後,卻只給了他一個竹筒,猛地將他拋進了水裡。
兒子驚慌失措,大聲呼救,粟裕卻『冷酷』地『作岸上觀』,惹得妻子心疼萬分,責怪不已。
粟裕哈哈一笑,說,你看,不是沒事嗎?只有這樣,他纔能學會。
粟裕的兒子被置之『死地』後,很快就愛上了游泳。
開車又快又穩
粟裕棄馬乘車後,又有了超一流的開車技術。盡管司令部有好些百裡挑一的司機,但沒有幾個能趕上他。
每到長途行軍,粟裕常常放下大首長的尊嚴與待遇,搶著和司機開車,而且自得其樂,司機則享受『首長待遇』,閉目養神起來。
1948年4月,粟裕奉毛澤東的電召,由華野總部駐地河南濮陽趕往河北阜平,長途跋涉一千餘裡,一半以上的路是他自己開的車。
這年6月豫東戰役期間,粟裕和張震、鍾期光華野的三巨頭一起,乘坐吉普車星夜趕往開封,車由警衛員唐洪駕駛。
因為連續作戰,唐洪好幾天沒睡好覺,時值炎炎夏日,天氣悶熱,沒走多遠,就昏昏沈沈,竟打起瞌睡來。
一場車禍不期而至。吉普車前輪一歪,突然翻倒在地,車裡的人不管級別大小,全被拋出車外,摔得很遠。
唐洪摔醒後,嚇得冷汗如雨,他翻身就跑去找首長們。
幸好只是虛驚一場,大家都沒事。
四人合力把車翻轉過來,粟裕搶先上了駕駛員座位,命令唐洪去後邊休息。
粟裕開著車,又快又穩,很快就抵達目的地。
唐洪下車後,惶恐不安地請求粟裕給予處分。
粟裕笑笑說,就處分你把車子開到那棵棗樹下,並在車裡躺一個小時。
做一個粟裕身邊的人,說容易也不容易。『容易』是可能不處分反而『涼快』,不容易則是粟裕要求身邊的人,除了有專業技能,還要會騎馬、游泳和開車。
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後,作為全軍總參謀長的他,又將這一要求,從身邊的人延伸到所有軍隊乾部。
粟裕認為,乾部必須多掌握幾項本領。摩托化部隊的乾部就必須學會開汽車,他們不會開車,結果多設置了許多專職駕駛員。
他回憶說,20世紀50年代,蘇聯紅軍一個機械化師從我國某軍事重鎮搬走,將全部裝備移交給我們。他們一個師8000人,我們要1.2萬人纔接下來。他們就沒有配專職駕駛員。我們多出來的人,盡是戰勤保障人員。
他不無遠見地認為:『這個問題要研究,要改進。』
聽粟裕演講是享受粟裕是打仗的頂尖高手,盡管他與彭德懷、劉伯承、林彪一樣專務軍事,無暇寫詩填詞,但並不妨礙他高超的演講纔氣。
粟裕是湘西人,但許多21世紀的人,聽到粟裕的原聲錄音後,驚嘆他的『普通話』比自己還標准,這是因為湘西方言屬於西南官話,語音、詞匯、語法等和現代普通話基本一致。
粟裕個頭雖小,卻聲如洪鍾,底氣十足。因此,他有傑出演說家的良好基礎。
也許是打仗留下的習慣,粟裕演講時,多是即興發揮,不大用講稿,最多是個提綱式的紙條,卻也滔滔不絕,妙趣橫生。
新四軍老兵陳蕃回憶,1945年10月,他到江蘇黃橋的衛生部領藥,偶然碰到粟裕在黃橋中學舉行軍民聯歡大會。
他從未見過粟裕,便懷著極大的敬仰之情,站在人山人海的會場一角,聽遠處臺上粟裕的演講。
粟裕一身淡灰色軍裝,講話聲非常洪亮,雖然沒有麥克風,自己隔得又遠,但一千餘人的操場上聽得十分清晰。精彩之時,雷鳴般的掌聲、歡笑聲隨之而起。
陳蕃老人說,這個場面,半個世紀以來,總是縈繞腦海。
粟裕最後一任警衛員多年後回憶說,粟裕晚年,雖然擔任軍事科學院第一政委,但一般不到這裡坐班,只有遇到大事纔來。
粟裕不在時,全院如果開大會,下面多半四處開小會,會場亂糟糟的。粟裕一來,下面則『地上掉根針都聽得見』。
警衛員解釋說,這是因為別的領導鄉音濃,又多是套話,而粟裕的普通話比較正宗。最關鍵的是,講話內容也很獨特,有水平。
粟裕的原秘書劉祥順老人也回憶說,凡是聽過粟裕講話的人,無不被他略帶湖南鄉音的清晰流暢的普通話、妙趣橫生且富有哲理的語言所打動,聽他的講話的確是一種享受。
劉祥順老人曾和別人一起編輯過《粟裕文選》,在整理粟裕的講話原始記錄稿時,盡管時隔數十年,他依然還有這種感受。
他發現《黃橋戰役總結》和《萊蕪戰役初步總結》的原始記錄稿上,許多精彩之處都有『鼓掌、熱烈鼓掌、笑聲、哄堂大笑』的記載。
一個長期在彭德懷麾下作戰的西北野戰軍將領回憶說,解放戰爭期間,華東野戰軍屢打勝仗,捷報頻傳,他對這支兄弟野戰軍的統帥粟裕十分仰慕,很想一睹他的英姿,當面領教。
20世紀50年代初,他從西北來到粟裕曾經打仗的華東戰區,進了南京軍事學院進修。
不久,院長劉伯承特意從北京請來了粟裕,讓他為學員做戰役指揮報告。
當粟裕不慌不忙真的出現在講臺時,這位將軍和眾多來自各個野戰軍的將軍學員一樣,不免有些泄氣。粟裕瘦小的身材令他有些遺憾,這和他心目中的『大將』形象差距太遠了。
但隨著演講的深入,粟裕引人入勝的語言,精闢獨到的見解,不斷被臺下熱烈的掌聲打斷,粟裕早先的形象又在他的心裡復活起來。
這位將軍終於徹底折服,感慨地說,他是『第一次聽這樣精彩的報告,有如此纔華橫溢的將領指揮作戰,哪有不勝的道理』。 (張雄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