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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中國之聲《全球華語廣播網》12時18分報道,今天(30日),距8月23日馬尼拉的血腥十小時已經過去了整整7天。按照中國人的傳統,今天是頭七,我們向人質事件中遇害的8名香港同胞默哀。
連日來,整個香港肅穆哀傷。悲劇發生後,全港已經陸續舉辦了許多追悼活動,但是這些恐怕仍然不能消除港人心中的傷痛。昨天下午3點,香港8萬市民身穿黑衣,走入了無聲遊行的隊伍,促請菲律賓政府解開疑點、徹查真相。
與此同時,香港調查人員也重返人質事件現場,並會登上事發的旅遊巴士搜查證據。
昨晚當地媒體公佈了事發當時電臺對兇手門多薩的有關採訪內容,從中不難看到警方行動對門多薩情緒變化的影響。
門多薩在電臺的訪問中表示,在旅遊大巴上收到申訴專員的信件前,已經與對方通過電話,門多薩說被撤職後寫過三封信,但對方則說一封都沒有收到。到申訴專員答應會覆核他的案件,門多薩認爲這個答覆是廢話,他要的是能否讓他復職,這時門多薩已經預言,車上很有可能會發生不幸的事件。
當門多薩得知談判人員說已經把手槍交還他弟弟是謊言後,門多薩與談判人員之間的信任破裂,現場傳出第一下槍聲,門多薩稱,這一槍是他開的,以示警告。此後,警方逮捕門多薩的弟弟,門多薩變得十分惱怒,說整件事情與弟弟無關,還批評警方像對待一頭豬一樣對待他弟弟。門多薩警告,如果再不住手,他就會殺人。一直與他做電話訪問的電臺主持人不斷叫他冷靜。
不過,警察最後還是逮捕了門多薩的弟弟,並帶上警車,門多薩再次警告會殺死所有人質,連兒童也不放過。這時,現場又傳出多次槍聲,門多薩說,他已經殺死了兩名人質,電臺主持人再次叫他冷靜,但已經太遲,門多薩從大巴上的電視得知,特警已經包圍了大巴。
陷入絕望的門多薩在電話裏表示,不明白爲什麼要逮捕他弟弟,要逮捕的應該只有他一個人,此後電話就中斷。
更多細節,我們連線中國首席反劫持談判理論專家、中國人民公安大學教授高鋒。
主持人:隨着調查的深入,我們得以瞭解這起悲劇的更多細節。剛纔電臺與劫匪的對話,其實也記錄了警方行動對門多薩情緒的影響。劫匪之所以從平靜到失控,我們會說是警察激怒了門多薩。您是談判專家,您怎麼評估?這一過程中究竟暴露了哪些問題?
高鋒:應該說這是一起平端操作,條件很低,很容易達到和平解決的劫持人質危機。之所以導致了這個局面,就是因爲警方採取了不正確的以暴治暴、以強對強的錯誤方略,有以下幾個表現:
第一,當大巴車被劫持繼續往前行進的時候,應該用自然路障把它攔下來,比方說桌子、汽車和樹木。而不是用槍爆等武器把輪胎打爆,輪胎被打爆後沒氣大巴停下來,和自然路障停下來是兩種效果。
第二,門多薩一上車曾經說過一句話,他跟人質說:“我無意傷害大家任何人,我只想解決問題”。門多薩是9點10幾分劫持的大巴,一直到下午14點15分左右,五個小時時間裏他既沒有提出條件也沒傷害人質,說明他在靜靜的、耐心的等待和平解決危機的到來。而警方在這段時間完全是空白。
用我的專業角度來看,(菲警方的行爲)可能根本不叫談判。談判包括三個因素,包括平等、溝通、解困,(菲警方)都沒有(給與)。門多薩兩點多鐘迫不得已提出條件,一是恢復他的職務,一是補償他在停職期間的損失。這是很容易解決的問題,完全能夠答應他。在反劫持談判專業領域看來這叫平面錯位,這個條件是所有劫持事件中最低的,而且條件裏當時提了也不會當時實現,他上班要回到馬尼拉警察局上班,在大巴上不了班,必須走下來,補償損失當時就可以給他。
結果菲律賓警方兩個關係沒有處理好,第一就是國際政治的關係,門多薩是馬尼拉菲律賓本國的警察,因爲本國自己的問題把危機引向了國際爭端,影響了我外國客人。既然能夠個人影響國際,國際同時也能夠(反作用)回來。首先把人質解決了以後再解決他們的問題,這個沒處理好,沒處理好的原因是理念有問題。事態發生以後,菲律賓國內有一種聲音——絕不向劫匪妥協,不向劫匪妥協就意味着不向生命妥協,把生命當草芥了。
第二沒有處理好就是國際人權,不管是菲律賓或者中國,任何國家的人一旦被無辜劫持以後,當地的警方首先應該把人質的生命放在第一位,最主要的是救人。就像投鼠忌器一樣,老鼠上了一個盤子上去了,你爲了打老鼠不能把盤子打破了。結果這個事情以後,他還把門多薩的弟弟待到現場,絕對世界上沒有比這件事情做得更錯的一件事了。一般反劫持談判當中,談不下來的情況下才會把親屬帶來,有六大應變方式,家人蔘與談判是其中一種。
主持人:本來是起到情感感化的作用的,最後反倒把他弟弟逮捕了。
高鋒:本身讓他弟弟出場就不合適,把他弟弟弄來,門多薩跟菲律賓警方本身有一個平面的很平緩的交流,恢復兩個,一個恢復職位,一個賠償損失。
主持人:都是個人的條件,並不是天方夜譚,並不是達不到。
高鋒:(事情本來)不牽扯到他家裏,不牽扯他的弟弟,你(菲警方)把他弟弟弄來了,而且弟弟弄來以後,當時弟弟說了幾句話很不到位。結果一不到位,當時發現不對,馬尼拉警方指揮官把他(門多薩的)弟弟弄走了。其實,他弟弟坐在旁邊看也是挺好的,平緩的,讓他感覺他弟弟是安全的。可是(菲警方)當時沒說好,出場不利給門多薩增加了壓力,最後強行把他弟弟帶走了。他弟弟走之前說了一句話,就是手槍還給我之前,這個事不能鬆勁。
結果他(門多薩)親眼看到弟弟被押走了,他就明白了,你(菲警方)非但無意解決他的問題,而且把他的親人也弄進去了。並且(菲警方)還有一個錯點,即使不能答覆他的條件,也可以似是而非,模模糊糊的,居然外行到用書面語言跟他說我們不可能答覆你的條件嗎,這是一個蠢到極點,外行到不能再外行的程度。
當時旅行車的是玻璃,窗簾都關起來了,門多薩不讓外面的人看到,但是正好也看不到外面,利弊是對等的。菲警方去然營救砸玻璃,高級旅遊車是鋼化玻璃,應該用高強度的鋼筋鑽所有的窗子劃破。而且,周圍的大巴我沒看見一個警察在上面,車子的頂端和周圍的死角都應該佈滿警方的人,可是突擊隊和特警一個都沒有,(菲警方的)人站成一排像拉糖葫蘆串似的,由第一個人在那反覆像民工拆房子一樣的(敲玻璃)。這一敲玻璃很武力,最終導致這個問題。在我的領域看來,我們搞這個案件,頂多一個小時,漂漂亮亮的,兵不血刃,不戰而屈人之兵,和平解決劫持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