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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上午8點 杭州母親向本報求助
『救救我的孩子吧,他纔22歲,大學還沒畢業,卻被同學騙到天津做傳銷,孩子的前程不能就這麼毀了啊!』昨天上午8點,從杭州新昌縣來到天津尋找兒子的孔雪艷通過杭州的《都市快報》向本報求助,希望能夠在本報的幫助下,找到已經半年沒有見面的兒子。同行的,還有孩子的舅舅孔桂昌。
提起兒子趙叡(化名),孔女士的眼圈立刻紅了,『孩子一向都很聽話,但是最近不到三個月時間就讓家裡匯了10000塊錢。孩子的舅舅感覺不對勁,趕緊給學校打電話,纔知道趙叡已經私自休學離校快半年了。電話裡,孩子支支吾吾地說在天津的一家企業上班,但是到底在哪兒死活都不說。我們纔感覺事態嚴重,後來經過多方核實纔知道孩子在天津乾起了傳銷。』
上午9點30分 趕赴現場
記者一進『傳銷村』
為了盡快解救掉入傳銷魔窟的孩子,記者迅速和孔女士取得了聯系。昨天上午9點30分,根據孔女士提供的線索,記者趕到了孔女士兒子可能的落腳地點——西青區楊柳青鎮十三街。此時,孔女士和孔先生正在村口舉著照片,詢問著每個過往的行人是否見過趙叡,但是從他們的表情基本能夠看出,尋找並沒有什麼進展。看到記者如此迅速地趕來,孔女士和孔先生又燃起了希望,帶著記者繼續在巷子裡、出租屋裡、網吧裡尋找。
村子不大,到處都是破舊的平房,進出的車輛並不多,但是村口卻站著很多年輕人,三三兩兩地顯得很悠閑。村口一個高臺上,一個年輕人一直警惕地注視著過往的行人,『這個人是傳銷組織負責放哨的,幾乎每個進村的路口都有傳銷組織的人放哨。』孔先生對記者說。
進入村子之後,路邊的平房裡不時傳來陣陣激昂的歌聲。記者跟隨孔女士進入了幾個正在給傳銷人員上課的『教室』——所謂的教室,其實就是和菜地一路之隔的一間用泥巴和紅磚壘起來的平房,窗戶上沒有玻璃,取而代之的是破木板和塑料布。一進屋,一股夾雜著汗臭、腳臭的味道撲面而來,讓人作嘔,地上到處都是垃圾,教室的前面掛著一個小黑板,上面寫著幾行字,一個年輕人正聲嘶力竭地帶領下面的年輕人喊口號,每個人都坐在低矮的板凳上。
見到有人進來,年輕人馬上警覺地問道:『乾什麼?』記者假裝找人,隨後離開了教室。
在平房門口,記者詢問一個男青年他們是乾什麼的,對方告訴記者,他們是在做事業——賣一種名叫蝶貝蕾的化妝品。記者了解到,早在2004年國家工商行政管理總局發起的嚴厲打擊傳銷和變相傳銷專項行動中,廣州蝶貝蕾就被列為重點傳銷打擊對象。
下午1點半 遭遇困難
苦尋四小時毫無結果
就這樣,又尋找了4個小時,直到下午1點半,仍然沒有有價值的線索。記者粗略計算了一下,村子盡管不大,但裡面上課的『傳銷教室』至少有二十個。
『一聽說孩子可能在天津乾傳銷,我們就連夜坐火車趕來了。當時想得很簡單,到了天津找到孩子乾傳銷的地方,把孩子接走就完事了。可是沒想到情況比想象中要復雜得多。』舅舅孔桂昌一臉疲憊地說。『來之前我們掌握了一些線索,從網上得知他們這個組織是打著報社招聘的名義騙人過來,他們有個小頭目冒充《都市快報》的負責人葉主任,在網上招聘記者、編輯,其實是騙人去乾傳銷。通過調查,我們了解到孩子乾傳銷的位置大體在天津西青楊柳青鎮十三街附近,可是我們到了地點纔發現這是一個傳銷的集中窩點,到處都是操著外地口音的年輕人,有上千人之多。要想在這麼多的孩子中找到趙叡,簡直就是大海撈針啊!』
剛到天津的第一天,孔女士和孔先生拿著孩子的照片,從天津站打車直奔十三街,碰到人就問,但是沒人能告訴他們趙叡到底在哪裡。在十三街勝利東裡路口,一家小超市的老板看到趙叡的照片後告訴他們,這個孩子他之前見過,但是現在住哪卻不知道。『我們找了一天,一點希望都沒有,沒有辦法,我們聯系了杭州當地的《都市快報》,他們找到你們。沒想到,你們馬上就和我們取得了聯系。』
下午兩點 出現轉機
巧妙『釣魚』同意見面
眼看一天又要過去了,還沒有任何趙叡的消息,孔女士不免對孩子的安危有些擔心。下午兩點,大家決定用『釣魚』的方法把孩子引出來——記者扮作孔先生在天津的朋友,以替孔先生過來看看外甥的名義,把趙叡約出來。這樣不但可以避免引起趙叡的懷疑,而且還能擺脫傳銷組織的跟蹤。
孔先生馬上用電話聯系了趙叡,說家裡父母已經很長時間沒有他的消息,特意委托舅舅的一位朋友過來看看。但是這個建議立即遭到了趙叡的拒絕,他說單位工作忙,抽不開身不讓請假,並迅速掛斷了電話。
這個答復讓孔女士更急了。『是不是有人限制他自由?』隨後,孔先生又給趙叡打了第二個電話,『如果你沒空,我朋友可以到工廠看你,告訴我你工廠的具體地址。』這次總算有些進展,趙叡同意了孔先生的建議,但還是推托說周日纔會有時間。
見趙叡語氣有些緩和,孔先生讓記者以他朋友的名義,給趙叡打了第三個電話,經過記者做工作,趙叡終於勉強答應下午見面。
為了確保孩子的安全以及為了容易隱蔽,最終見面地點選擇了天津站前廣場的世紀鍾下面,而時間定在下午4點。此時,時間已經是下午3點整。
下午4點 終於見面
孩子大口吃著漢堡
下午3點40分,記者和孔女士、孔先生趕到天津站前廣場。孔女士和孔先生為了避免暴露身份,和我們的另一路記者躲在世紀鍾旁邊的麥當勞餐廳內,而記者作為和趙叡見面的孔先生的朋友,則在世紀鍾旁的一個花壇邊等待聯系電話。
下午3點50分,記者終於接到了趙叡的電話,說他已經到了世紀鍾。透過餐廳的窗戶看過去,世紀鍾下面一個背影像趙叡的年輕人正在打電話,小平頭、身穿咖啡色的夾克、腳穿白色旅游鞋。趙叡旁邊一直有個人,似乎在一直跟著他。
『當時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孩子又跑掉了。窗外不遠處就是我半年沒有見面的兒子,但是我卻不能走出去見他,只能讓記者把孩子領到餐廳裡,想不到見面的方式卻是這樣無奈。』昨天晚上,孔女士在報社回憶起下午發生的事情還歷歷在目。
沒想到,這招出奇地順利。下午4點左右,趙叡見只有舅舅的朋友來看他,似乎放松了警惕,而且順從地跟隨記者來到餐廳內,那邊,孔女士早已是熱淚盈眶。見到母親和舅舅,趙叡表情先是有些意外,但轉瞬眼眶就濕潤了。
『孩子瘦了,原來臉蛋是圓圓的,現在瘦了很多。』說著,孔先生上前擁抱了外甥。趙叡拿著記者遞過的漢堡,大口大口吃了起來。
晚7點15分 取回物品
記者二進傳銷窩點
談話中,趙叡告訴舅舅,身上穿的都是別人的衣服。他的學生證、筆記本電腦和其他私人物品都在『家裡』,要把這些東西拿回來。
昨晚7點15分,趙叡在舅舅和記者的陪同下前往西青區楊柳青鎮他所謂的『家』中拿自己的物品。到達之後,趙叡打電話和『家長』聯系。當趙叡告訴『家長』他是被家人接走了,現在想取回自己物品和家人一起回杭州時,『家長』警惕地掛斷了電話。
大約10分鍾後,趙叡手機響起。『家長』又再三確認隨同來的都是什麼人,纔同意取行李。
沿新華路前行到勝利路,趙叡說,路邊很多人都是他們的『同道』。這些人或獨自一人或三五成群,沿路『監視』著。剛拐過勝利路,趙叡的電話又一次響起。接完電話,趙叡說有人在胡同口等他。果不其然,在一個胡同口一個20多歲的男子正提著一個紅色旅行包等待趙叡。接過包後趙叡表示,還有其他物品在『家裡』。男子遲疑了一下,纔帶著我們進入了胡同深處的『家』。這是一間30平方米左右的大平房,被分割成三間。中間的屋子裡有兩個破舊的沙發和一個舊櫥子及幾把塑料椅子,像個客廳的模樣。兩邊的房間則是男女宿捨,宿捨裡陳設很簡單,地面鋪著泡沫塑料,幾床被褥堆放在一角。在這個簡陋的『家』中,只有一個20多歲,穿著藍色棉衣的男子在等待。
趙叡換上自己的衣服,將脫下的衣服放入一個公共衣櫥。在清點完個人物品後,趙叡發現少了筆記本電腦。先前送包的男子表示,明天可以來取,或者直接給我們送來。
9時30分,趙叡帶著隨身行李離開了他生活了近百天的『家』。兩個『家人』一直目送著……
晚10點 逐漸冷靜
永遠抹去黑色記憶
昨天晚上10點,天津日報大廈。通過記者的努力和勸說,趙叡已經漸漸冷靜下來,並且跟記者保證,回去之後要繼續未完成的學業,為了母親,也為了自己,爭取早日畢業,讓這段做傳銷的黑色記憶永遠地抹去。
『真的很感謝《城市快報》,要不是你們,肯定不會這麼快找到趙叡。』采訪的最後,孔女士眼含熱淚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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