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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央行接連六次上調存款准備金率,在防通脹、保增長的兩難境地下艱難前行,中國人民銀行行長周小川再次被推到風口浪尖上,成為世人關注的焦點。近日,周小川接受央視財經頻道《領導者》欄目知名財經主持人芮成鋼的專訪,暢談我國宏觀貨幣政策。
央行加息
兩難境地
芮成鋼:作為央行行長,在加息的問題上您有兩難嗎?
周小川:我覺得多數央行的政策工具,都存在兩難。因為這個經濟體首先就有不同的利益主體,你想使手裡少數幾項貨幣政策的工具,滿足所有不同利益群體的要求,是很困難的。拿匯率來理解,匯率昇高的時候,出口者可能抱怨,進口者說這個可能有好處,他的東西可以賣便宜點,市場打大一點。
除了利益群體以外,還有整個對整體經濟,比如說可能對增長好,對物價不一定太好,這種大板塊上需要權衡。再有一個就是時間跨度上,有些政策短期看好,但是對中長期不見得有利。而另外有一些中長期有利,短期可能還要忍受一點代價,所以這個都是表明了這種權衡或兩難的關系。因此,所謂宏觀的決策,就是站在這個更全局的立場,更總量的立場,把近期和中長期結合起來,綜合考慮,作出權衡,所以每一項政策出臺,按理說都存在著不同程度的兩難。
權力是否比伯南克小
芮成鋼:在G20上,奧巴馬說,量化寬松主要還是為了美國經濟的復蘇和美國經濟的增長而設計的,是伯南克、美聯儲的一個決定。您是否覺得,G20峰會真正最核心的討論,其實完全是在央行行長和財政部長之間完成的。
周小川:G20一般都有些重大議題的框架,所以實際上G20很難有機會對像量化寬松第二期QE2進行深入的討論。
芮成鋼:我覺得,伯南克的權力是不是比中國的央行行長更大?因為我聽奧巴馬總統在G20峰會上非常明白地說,這個問題是伯南克來定的,不是我白宮能直接乾預的。
周小川:這是體制的設立問題。但不一定涉及到權力。實際上,各個銀行管理的內容、情況是不一樣的。比如說我們這兒匯率問題,在中央銀行是貨幣政策的一個部分,在美國是財政部的工作,應該說美國作為世界上最大的經濟體,它的經濟政策也好,它的貨幣政策也好,財政政策也好,在全球的影響,或者說政策的溢出效應來講,都比別人大,但是也不見得說到每一項政策都是這樣。
芮成鋼:在當下,是你的工作更難做,還是伯南克的工作更難做?
周小川:我是說,一般人都對自己的難處理解比較深刻,對別人的工作,他有什麼難處,實際上你不見得全看得到,可能事後你慢慢看到一些材料,你纔能知道。所以我當然覺得我的工作挺難做。
金融業需持續不斷加強監管
芮成鋼:美國一些投行的人說華盛頓永遠監管不了我們,因為我們是美國最聰明的人,金融危機我們捅了那麼大的婁子,沒有人坐牢。
周小川:金融業本質上是為實體經濟服務。如果金融業對一般投資者采取一種誘惑的辦法,采取自我循環,跟實體經濟沒什麼關系,然後就發財,這種做法是要高度警惕的。過去他們的監管對這個不太重視,我估計這次金融危機在這方面發現不少問題,就是金融界有些做法制造了人為的交易,制造的泡沫,有些人在中間發了財,而實體經濟,或者受到損害,或者說對實體經濟也沒什麼幫助,制造了一些虛假的財富。
芮成鋼:您有沒有看《華爾街2》這部電影。
周小川:還沒看。
芮成鋼:《華爾街2》裡說,1985年,我們靠內幕消息來賺黑心錢,今天這些人都玩大的了,不玩內幕交易了。
周小川:資本市場建立的本身,是為實體經濟提供融資的服務。那麼實體經濟在不斷地前進,這個服務也需要不斷地創新,這些創新可能大部分還都是好的,但是也有一部分是出亂子的、惹麻煩的。另外有一些創新動機上可能是少數人為了他們收入高一點、利潤高一點所搞的創新。在發展過程中,這樣一個復雜的系統裡,肯定就會有漏洞,有漏洞就會有人去鑽空子,謀取私利,就出現不同的犯罪行為,在其他金融市場其他環節也都是這樣,一個階段的這個問題,跟下一個階段的問題可能就不一樣了,玩舊的東西,不一定有人在玩了。這個問題就在於監管,要持續不斷地加強監管,而且在把老的毛病克服了以後,要有警覺,不斷發現新的可能潛在的問題,對新的潛在的問題進行監管。
央視財經頻道供本報專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