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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居海外、出生於天津或在天津生活過的猶太人,稱自己為天津猶太人。迄今為止,天津猶太人撰寫並出版了自傳的,只有伊莎貝爾·瑪納德的《中國夢——一個猶太人在天津長大》。這部書由愛荷華大學出版社於1996年出版,隨即美國國會圖書館予以收藏。在該圖書館的電腦上查詢,鍵入『猶太人,中國,天津』,便可以查到。
伊莎貝爾·瑪納德1929年生於天津,1948年移民美國,在加利福尼亞大學伯克利分校獲得了文學士學位和社會工作學碩士學位後,從事社會工作達35年,先在舊金山的國際研究所幫助移民解決在美定居問題,後在兒童福利院處理虐待兒童的案子。她是一位多纔多藝的藝術家,既在許多大型藝術慶典上演奏鋼琴,還能登臺表演戲劇,並在太平洋廣播網的各種無線戲劇節目中演出。她還是位著作頗豐的作家,創作了多部戲劇劇本,她的《艱難的抉擇》用俄語和英語兩種版本演出,並用俄語在許多猶太人社區中心巡回演出。
伊莎貝爾在天津生活了18年。他的父親於俄國十月革命後來到中國。剛開始的時候,他只是做一些很小的生意,比如花生買賣,後來他做了瑞士駐天津領事館斯維思領事的助手。1925年,伊莎貝爾的父母在天津相遇並結合。
伊莎貝爾於1929年出生在原摩西道(現南海路)上的天主教醫院,她是這家醫院接生的第一個猶太嬰兒。除了她的父母以外,小伊莎貝爾最親密的人是她的阿媽,一個中國女人。對阿媽的記憶細膩而綿長。自傳用充滿柔情的筆觸描述著阿媽為她默默地付出的一切。伊莎貝爾寫道:『關於她我什麼也不知道,甚至包括她的名字。她為我做了每一件事,我卻從來沒有為她做一件事。我應該做,但不知道怎麼做,做什麼。』這深深的歉意,伊莎貝爾背負了一生。
1980年伊莎貝爾開始動筆。為了寫這部自傳,她特意回到天津尋訪故地。她在天津的街頭駐足,流連,兒時的生活如潮水般湧上心頭。維多利亞花園裡豎立著『中國人不准入園』與『有人與無人帶領的犬一律不准入園』的牌子;聖瑪麗修道院修女們鐵板似的臉;猶太學校隆重而華麗的畢業典禮;維多利亞咖啡店的拿手好戲美國聖代巧克力的甜味和剛剛從烤爐裡取出來的新月狀面包的新麥香味;所有,所有,循著她的筆跡,一幅上世紀30—40年代天津的生活畫卷徐徐展開。
伊莎貝爾在天津接受教育,上過美國學校和猶太人學校,因為與一位英國女士的交往,使她有機會接觸到中國古典文學。自傳裡記述了這樣一件事:她住在今常德道摩根樓時,樓上住著一位威爾士婦女格琳達太太。她丈夫在開灤礦務局工作,身邊還有一個5歲的兒子。格琳達太太有很多書,她們經常一起閱讀並交流心得。有一次,格琳達太太問她讀過李白沒有,伊莎貝爾對中國古典文學一無所知。格琳達太太說,我不能相信你住在中國卻對李白一無所知。他是中國古代一位重要的詩人,我們必須讀他的詩。你知道嗎,一個國家的靈魂之路是通過它的文學傳達出來的。伊莎貝爾就借了李白詩集的翻譯本回家去讀。之後,由李白而屈原。中華民族豐富的文化陶冶著她的心靈。後來,格琳達太太離開天津,將那本李白詩集留給伊莎貝爾作為紀念。
伊莎貝爾就這樣在天津成長起來。一個這樣成長起來的人,永遠也不會忘記天津。她說:『天津,中國,始終縈繞在我的整個生命之中,無法從我的生命中抹去。』
美國評論界給這本書以高度評價。『將猶太文化和中國文化融合在一起』;『簡潔而優美的短文,不同尋常的童年,抒情詩般的回憶』;『她心中一直思念中國,直到書的出版,與大家一起分享她那極具魅力的世界』。而她說:『我還得回去尋找更多的東西,否則我不死心。我把所有回憶寫進書裡了,但還有許多沒有寫呢。』 『寫作似乎是使我自己再次成為那個世界一部分的唯一方式。』
2005年,我在美國新澤西,曾經與伊莎貝爾通過電話。她告訴我,她經常去朗誦她的《中國夢——一個猶太人在天津長大》,已經朗誦了52遍,在猶太人活動中心,在書店,也在朋友家的聚會上。聽眾有猶太人,也有其他民族的人;有老人,也有青年人。她說:『9月份我還有一次朗誦呢。』她還告訴我,她非常喜歡畫冊《猶太人在天津》,將它擺放在咖啡桌上。咖啡桌是美國家庭社交活動最重要的地方,來了客人,主人會將他最希望客人看到的物品放在那上邊。她期待著我的紀實文學《神聖的渡口——猶太人在天津》出版,遺憾的是,她沒能看到它,2007年7月,她病逝於加州,也沒能實現她再回天津的願望。
題圖為伊莎貝爾童年在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