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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北方網訊:天津有人數眾多的外來務工人員,他們的孩子很多也來到天津接受教育。他們為天津的發展貢獻自己或大或小的力量,天津向他們的孩子提供平等優質的教育。兒童節前,記者來到外來務工人員居住地較為集中的北辰區,了解到全區共接收了外來務工人員子女12000餘人進入小學就讀,佔全區小學生總數的40%以上。
而這裡,外來務工人員子女集中的學校與人們的想象大相徑庭——整潔的校捨、投影儀、語音教學室、計算機房、音樂美術教室、鋪著綠油油人造草坪的大操場、親切的老師們大都畢業於師范類院校——哪有一點過去媒體中常見的破敗打工子弟學校的影子?
在這樣的環境下,記者和他們共度兒童節,也聽聽孩子們在今年“六一”勇敢說出自己的願望。努力接受各自色彩斑斕的夢想,盡情歡笑,因為他們和城裡的孩子一樣……
一個孩子的夢想
姜辰林:帶著希望和夢想飛向太空
兩年前,姜辰林從山東老家來到天津,同在津務工的父母一起生活,同時轉入本市北辰區集賢裡小學。這是一所外來務工人員子女佔學生總數95%的學校,學生來自山東、安徽、河南、四川等20多個省市自治區。像這樣的學校,在天津還有很多很多。
看著表演機器人行走的同學們,11歲的姜辰林眼神中透著一絲羡慕。“比賽時我的電池沒裝好,太重了,走不快,沒得獎。”小小的遺憾並不影響他的快樂,剛剛他走上領獎臺,因獲得全市小學生創新大賽機器人拼裝組三等獎而在“六一”這天受到學校表彰。讓他有點小得意的,還有一進教學樓右側的牆上,一張他參與無線電運動隊活動的照片,片幅巨大,照片中他的位置十分顯眼。他還有一個十分響亮的稱號:集賢裡小學少年科學院院士。
兩年前,姜辰林從山東老家來到天津,同在津務工的父母一起生活,同時轉入本市北辰區集賢裡小學。這是一所外來務工人員子女佔學生總數95%的學校,學生來自山東、安徽、河南、四川等20多個省市自治區。在鄉野間長大的姜辰林滿身自由的氣息,喜歡玩,喜歡幻想;上課時不安分,放學不好好寫作業,有時甚至會說出一兩句髒話讓班主任趙老師吃一驚——紀律性差的他,讓老師很是頭疼。“我們班的班風是‘團結、健康、誠信、快樂’,姜辰林得改掉不良習慣,融入這個集體。”趙老師專門找了幾個各方面表現不錯的學生和姜辰林組成學習小組,一起寫作業一起做游戲。孩子的學習能力總是不可估量的,時間長了,天天學在一起玩在一起的小伙伴們的一言一行,讓姜辰林明白了不能事事都任著自己的性子,懂得了如何在這個集體中快樂地生活。
紀律性強了,自由的因子並未在他身上消失,趙老師又鼓勵大家多看書,想象力從未折翼。專職科技教師王悅來到集賢裡小學的最初,教學設施不似現在齊全,科技教育的開始是畫畫,鼓勵學生展開想象。姜辰林的一幅《未來飛機場》讓她眼前一亮。“從想象力到構圖、用色,都十分突出。”隨著教學的深入,這個孩子的心靈手巧,令王悅的印象深刻。學校豐富多彩、動手又動腦的科技社團活動,讓姜辰林找到了發揮創造力的渠道。海模興趣小組有他,機器人組裝小組有他,無線電運動隊有他。回到家,滿眼可見《科技博覽》。“我最愛看的還是動畫片,如果沒有動畫片,就愛看科教頻道和《動物世界》。”不過在老家時為了看動畫片,和想看小品的爺爺爭電視,他撒嬌耍賴。現在,如果再發生這樣的事,他說自己會不看動畫片了,“我可以看《科技博覽》啊。”
每天早晨姜辰林六點鍾就起床了,來到學校後,他會自覺地在操場上跑1000米——這是王悅老師對無線電運動隊同學的要求。下午放學後,各種興趣小組正等著他。媽媽從未要求他放棄這些,把更多的時間和精力投入到學習中去。“媽媽很支持我,她說自己小時候有很多夢想沒有實現,希望我能做自己想做的事。”給孩子創造好的條件,讓他們實現自己未完成的夢想,是很多進城務工人員的心願,支橕著他們辛苦打拼。
集賢裡小學的教師不想讓家長失望。“家長希望孩子能在大城市學到更多的知識,增長更多的見識。雖然有的學生隨父母走了不少地方,好像見多識廣,但是以素質教育論,知識並不豐富,特別是科技知識。無論他們將來在城市生活還是回到家鄉,科技知識都很重要。外來務工人員子女更應該多接受科技教育。”不少人對集賢裡小學這樣一所外來務工人員子女佔絕大多數的學校,為何要將看上去有點難度的科技教育放在突出位置,頗有疑問。王悅老師如此解釋道。
一個機器人32元,參賽要准備兩個機器人,以及40元的報名費,共104元。一個海模要100元,同時要交20元的報名費,共120元。參加無線電比賽,要有運動衣和運動鞋,共要幾百元。對於家境尚可的姜辰林來說,不是問題。他是僅有的幾個既參加機器人大賽又參加海模比賽的同學。對於集賢裡小學大多數孩子來說,這樣太奢侈了。雖然學校只收最基本的材料和報名費,參賽產生的其他費用一概免除,但一百多塊錢對於很多家長來說意味著這個月的家庭支出得重新詳細規劃,減少支出。“很多孩子沒錢報名參加機器人大賽,看著去比賽的同學眼神可羡慕了。後來看到同學們拿了那麼多獎,就纏著家長要參加海模比賽。有的同意了,有的還是不行啊。”學校想了個轍,規定在機器人大賽中取得好名次的同學,如果願意參加海模比賽,只交20元報名費即可,購買模型的錢由學校負擔,如果能在海模大賽中取得好成績,可以由學校出錢訂閱半年《科技博覽》。“《科技博覽》學生愛看,還可以拿回家和家長一塊看,家長懂了,會更支持的。”王老師笑著說起學校的“小計謀”。花費更大的無線電比賽,設備、參賽費用都由社會各界出資解決。
今年“六一”,姜辰林的願望是發明一臺自動掃地機,幫助殘疾人。圖紙他已經基本畫好,准備去買一輛遙控汽車,拆改後,用特殊的布包起來,殘疾人拿著遙控器就可以指揮它掃地了。
姜辰林更遠的願望是做一名火箭專家。他的日記本第一頁寫著這樣一段話:“雷鋒說,他要做一顆革命的螺絲釘。我想做火箭上的一顆螺絲釘,帶著人類的希望和夢想飛向太空。”
一群孩子的願望
楊嘴小學的孩子:媽媽陪我去水上公園
他們都是地處紅橋區與北辰區交界處的青光鎮楊嘴小學的學生。這是本市第一所生源100%為外來務工人員子女的小學,這所學校的學生家長大多沒有穩定收入來源,但孩子們在校園裡享受到了平等優質的教育。
“今年‘六一’的願望是媽媽能多陪陪我。最好是去水上公園。”11歲的路帥說。
“今年‘六一’的願望是媽媽能陪我去水上公園。”12歲的黃攀霞說,“一定要媽媽和我一起去!”
他們都是地處紅橋區與北辰區交界處的青光鎮楊嘴小學的學生。這是本市第一所生源100%為外來務工人員子女的小學。與地處北辰區中心地帶、學生家長多有固定職業的集賢裡小學相比,這所學校的學生家長大多沒有穩定收入來源,不少人以拾荒為業。早出晚歸是家長們的常態,“父母陪我過‘六一’”,是這裡絕大多數孩子的心願。
來自山東的路帥父母從事室內裝修,從開始在路邊等活做起,直到今天有了自己的小裝修隊。生活好起來了,可是每天早上六點多鍾媽媽就走了,晚上七點多纔回來。父母要求他晚上八點就要上床睡覺。為了等媽媽,他總是磨,但是最晚九點鍾,必須得睡了,在老家時天天在媽媽講故事的聲音裡入睡的美好時光變成了珍貴的記憶。周末,是他最不願面對的日子。爸爸媽媽一樣要起早貪黑地工作,自己孤零零地呆在家。幸好,他有朱淑艷這樣的好班主任。周末他常常住在朱老師家,老師給他輔導功課,奶奶(朱老師的婆婆)在一旁做飯。有時朱老師會帶著他去市裡轉轉,津塔、古文化街、水上公園,路帥都玩過了。有一次媽媽看到朱老師給他洗的衣服特別乾淨,就問:“朱老師家裡什麼牌子的洗衣機啊,比咱家的洗得乾淨多了。”路帥告訴媽媽:“朱老師用手搓的。”當家庭條件好轉,租住了曹莊附近的樓房時,父母希望他能轉到離家近的小學,路帥執意不肯:“我們學校教學質量好,老師好,天天早起我也要留在楊嘴小學。”
從安徽來的黃攀霞父母收購舊的電動自行車,拆解後,找出還能用的零件賣錢。每天早晨五點多,她就起來和14歲的哥哥一起做早飯,家裡的早飯和晚飯(午飯在學校),都是他倆做,哥哥做得多一點,懂事的小攀霞就承擔起了收拾屋子的活兒。雖然這只是一間十來平方米的小屋,但是所有的家當都在這裡:一大一小兩張床、舊衣櫃、飯桌、爐子,還有她的鋼絲床,滿滿當當。她能做的就是讓這間小屋盡可能的整齊。知道父母掙錢不易,就是寒冬臘月,她和哥哥也僅僅在做飯時纔點上煤球爐子,其他時間兩個孩子就在冰冷的屋子裡學習、生活。媽媽辛苦,沒日沒夜地忙活是為了自己和哥哥有更好的學習環境,可是和媽媽多親近的願望佔據著她的心,只是很少表現出來。
在楊嘴小學,像黃攀霞這樣渴望和父母多親近,卻又明白父母是多麼辛苦而不忍提出要求的孩子佔了絕大多數。很多時候,孩子睜開眼時,父母已經在謀生的路上,孩子快睡時,父母纔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家。2008年,這裡剛成為純粹的外來務工人員子女學校時,每個教室門口都放著一只盛滿了清水的洗臉盆、一塊肥皂和一條毛巾——好多孩子要麼是家長6點鍾就把孩子送來,然後自己趕著去工作,無暇顧及給孩子洗把臉,要麼是早走了,孩子睡過頭,起來衝到學校,根本沒時間洗漱,學校希望他們能乾淨整潔地坐在教室裡上課,纔有了這些“設備”。那時候,幾乎每個女老師都會帶一把梳子,給孩子們特別是女生梳梳頭。池艷君校長意識到在教授課本知識的同時,還要提高學生的素質,培養他們盡快適應城市生活的能力。專用教材《生活技能指導樂園》出臺了。分為“我”“家庭”“學校”“社區”“社會”五大部分,其他包括“保護自己”“感恩父母”“生活小能手”“尊敬老師”“做社區環保小衛士”“安全出行”“公共場所自我防范”等17個小項,每個小項裡又有“技能秘笈”“知識卡”“想一想,做一做”“收獲卡”等分類。
今天楊嘴小學的教室門口已經沒了水盆的蹤跡,學校裡滿園綻放的月季、綠茵茵的操場、潔淨又安靜的教學樓——硬件的高水平和整潔乾淨程度甚至超過市內六區的一些小學,學生的成績也過硬,綜合考評是全區前三名。
和11歲的雙胞胎姐妹張子含、張子韻比起來,路帥和黃攀霞還是幸運的——父母就在身邊,小姐妹倆卻是不折不扣的“異地留守兒童”:身在他鄉,父母卻不在身邊。3歲時,姐妹倆隨在津務工的父母從安徽來到天津,那時父母就在天津、河北兩地跑,一年前,徹底將工作重心轉到了河北,姐妹倆就隨祖父母和叔嬸在天津生活。趕上爸爸來天津進貨,就能見一兩天,要見媽媽,得等到放假,她們會到河北與父母團聚。雖然在那兒,父母也是早上六七點就出去工作了,晚上七點多纔回家,和她們呆不了太長時間,姐妹倆已經很滿足了。“我們會和爸爸媽媽聊天,和他們說學校的事。”回到天津,一個多星期,纔有一次和父母通電話的機會。“六一”前,她們在電話裡對父母說:“能陪我們過‘六一’嗎?”媽媽說:“有時間就去。”姐妹倆知道媽媽是不忍傷她們的心纔這麼說,不可能回來,因為她們的要求太奢侈了——“從記事起,爸爸媽媽沒陪我們過過一次‘六一’。”還有三年,她們就14歲了,還有三個“六一”可能實現她們的願望。
“異地留守兒童”獲得了楊嘴小學老師們更多的關愛。有的家長自己去異地謀生,留下不止一個孩子在天津,也沒有親戚幫助照看,學習、吃飯、打掃衛生這些孩子的生活完全自理,有時甚至被不法分子盯上意圖侵害。為了保護他們,學校將住在這些孩子附近的老師電話留給他們,如果家裡停電斷水或出現其他緊急情況,一個電話,老師必須趕來解決。
“六一”他們這樣過
學校的活動結束後,姜辰林去了玩具店,挑選適合自己改裝需要的遙控汽車,圖紙就在他的書包裡。他不知道能不能成功,能多動手動腦就很快樂。同班另一名同學的願望是發明自動收垃圾機,他希望兩人能“雙劍合璧”。
黃攀霞的媽媽有一張因風吹日曬而粗糙泛紅的面龐,細看之下,其實年齡不應該太大。看著女兒上臺領獎,有那麼一瞬,她的眼睛水亮水亮的。“我沒時間陪孩子,多虧了學校的老師好啊。今天其實也沒有時間,可是她一定要我來,她爸爸還在乾活的地方等著我呢。”黃攀霞想讓您陪她去水上公園,我可以送你們去,再送回來。——話到嘴邊,記者還是沒有說出來。黃攀霞的願望,還是她自己親口對媽媽說吧,此前記者已經告訴她可以送她和媽媽去水上公園,再送她們回家。
再看到黃攀霞,她在歡聲笑語一片的操場上的各個游藝項目之間跑來跑去,手裡拿著贏來的獎品條。因為剛剛上臺表演,小臉上打著明顯的腮紅,細長的眼睛笑得彎彎的,和兩天前記者看到內向早熟甚至有點拘謹的樣子判若兩人。“媽媽已經走了,她下午還有好多事要做。”懂事的她終於沒有對媽媽說出自己的願望。她今天已經很滿足了——媽媽上午參加學校的活動了,看到自己上臺領獎。手捧獎品和獎學金和媽媽一起走在同學中,黃攀霞的臉上滿是驕傲和幸福。背後望去,她比媽媽還高那麼一點點。
張子含和張子韻今年還是未能實現和爸爸媽媽一起過“六一”的願望,只能想象著這一天3歲半的弟弟和爸爸媽媽在一起的幸福。幸福離自己已經不遠了,“媽媽說暑假之後把我們轉到他們身邊的小學去,和他們一起生活。”不知道幾年之後,她們會不會像自己16歲的二姐那樣,為了高考,回到老家,獨自生活。
路帥手裡拿著兩個小獎品,這是剛纔他和媽媽一起玩釣魚游戲贏的獎品。今年“六一”他是最幸福的一個。“媽媽要陪我一整天!”天天忙著在外面找裝修活計的媽媽,兒童節這天放下手中所有的工作,全心全意陪他。“他和我說了好多次了,讓我‘六一’多陪陪他。他爸爸這段時間又不在家,我這次要滿足他。”話音剛落,路帥跑過來拉著媽媽的手,奔向另一個游藝項目了。
記者手記
節日快樂,新“新天津人”
在網絡上,曾經有這樣一張普普通通的街拍照片,卻廣為流傳,讓萬千網友深深感動——一位身著制服的城市清潔工,在工作間隙坐在花壇邊上,抱著他學齡前的孫女,正開懷大笑;小女孩正湊上來,親吻祖父黝黑、滄桑的面頰;清潔的工具就靜靜地立在旁邊,仿佛無言的記錄者,處處都洋溢著溫馨和幸福……
也曾經在泰達公園碰到這樣一組場景:盛夏,一位外來建築工人在陰涼的長凳上睡著了,穿戴得不太整潔,睡相也可能有點不太雅觀。然後,不少市民從旁經過,露出鄙夷的神情,甚至有人指指點點,掩鼻而過……後來,記者和他攀談卻知道,他本人就是泰達公園的施工建設者之一。
“誰給我們送牛奶,誰給我們送報,誰在午夜運垃圾,誰在黎明掃街道?”春晚的經典臺詞,留給我們更多的不是歡笑,而是思考。
所以,善待這些來自祖國各地的建設者,就是善待我們的城市,我們的生活,也就是善待我們自己。
而回應、溫暖這些“新天津人”,最好的做法莫過於善待他們的孩子。善待孩子,就是善待我們共同的未來和希望。
大量的事實證明,在外來務工人員子女入學等問題上,天津做了大量紮實而有效的工作。姜辰林、楊嘴小學,乃至整個北辰區,都只是全市的一個剪影。在采訪中,我們就在學校中碰到了很多像雙胞胎姐妹張子含、張子韻這樣的孩子,他們的父親或者母親曾在天津工作過,現在又離開了,他們最放心的就是將孩子繼續留在現在看上去已經毫不相乾的津城。而采訪中,姜辰林的老師模仿春晚“打工幼兒園”開了這樣一句玩笑:“如果姜辰林將來長大了實現不了他們的‘太空夢想’,可不能怨我們……”
“開放包容”的天津精神,行勝於言。
或許,大家和我一樣,都曾在菜市場,在工地旁,甚至在垃圾場,見過形形色色的外來兒童,他們或許穿的不是名牌,吃的不是海味,卻同樣健康活潑地蹦跳,同樣甘之如飴地入眠。現在,在國內很多學校的牆上都還可以看到這樣的標語——“一切為了孩子!”其實,這是一個靈活改變用詞組合,卻同樣有意義的宣傳語——比如,“為了一切孩子”!比如,“為了孩子的一切!”
和很多初為人父、初為人母的讀者一樣,今年是我孩子出生後的第一個兒童節。於是“六一”於我便在多年之後再次有了特殊的意義。雖然我的孩子戶口在天津,但是他的籍貫欄同樣不是津城——換言之,他同樣是一個新“新天津人”。那麼好吧,就容許我假公濟私地對我正蹣跚學步的兒子,更對姜辰林,對楊嘴小學的孩子,對所有的外來務工人員的子女說一句:節日快樂,可愛的新“新天津人”!本報記者羅駿本報記者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