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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年後校園裡再相逢
那時我們16中的學生到從化高峰分校
□黃浩深
我們離中山二路16中學畢業時已經40年。那時『文革』,同學們沒有書讀,遵循『造反有理』的宗旨,到處鬧『革命』,把大好學習時光全浪費了。盡管如此,那時還是覺得一些事挺有趣。
英勇就義
說起電影中烈士死前都喊革命口號,初中在增城新塘學農時,晚飯後在曬谷場上的谷堆上,幾個男生就玩『英勇就義』。男生輪換扮就義者,其他扮行刑隊。大家約定:行刑隊開槍三輪,就義者每中槍一輪喊一次口號,直到第三輪槍過後,就義者纔頑強不屈地倒下去!看誰形態、表情最逼真!
就義游戲玩過三輪,就義者表現各有特色,大家還忍得住笑聲,到第四個就義者上場時,戲還沒開演大家已樂翻了天。為啥?那扮演就義者的男生平時外號叫『日本仔』,邊忽(哪塊)都不像革命英雄人物!
到槍過兩輪,『日本仔』很英勇地喊過兩輪口號後,行刑隊的同學已經笑得全趴下忘記開槍了。『日本仔』很頑強地身體後仰九十度,雙手痛苦地捂住『中槍』的胸口,就准備第三槍一響,戲就算演完了。那知要命的第三槍就是不響,『日本仔』的表演非常到位逼真,革命烈士只要還有一口氣,就是要屹立不倒!直到真的挺不住了,『日本仔』拼盡最後一口氣喊:『快開槍!』沒喊完就頃刻而倒下了!
砍柴
那時每個學年都要上分校,所謂分校,是設在郊區的農村校園,所謂『學工學農』。那時纔十五六歲,到從化是自己背背包,走路兩天纔到的。分校在從化江浦山區的高峰大隊,燒的柴草都靠自己上山砍的。當地農民有規定,只准砍枯枝。開始時,我們都規矩地掃些松毛和小枯枝,好濕碎,要捆綁,還要籮筐裝。每人擔一擔柴草,從附近一座山頂的天井窿下山,走回分校廚房,起碼走個把鍾頭。
後來,掃把?成精,同學們不再掃松毛,砍小枯枝,要砍就砍大的生樹枝,每人兩棵,用背包帶綁住枝頭,掛在脖子上當黃包車拉。這樣的『革命』,降低了勞動強度。男生很自覺地先砍幾棵小的給女生拉,自己拉大的。一路斜坡下山,還哼著『日落西山紅霞飛,戰士打柴把營歸把營歸……』故意將歌詞中的『打靶』唱成『打柴』,不知幾『得戚』(得意)。前面女生走得慢,男生大喊;『八嘎讓路』,搶先『變道』『提速』『食位』,給甩在後面的女生留下一屁股的塵煙。那種神氣,還『威』過依加(如今)嘀友開寶馬!某天,一個男生生日,他拉了兩大棵柴,老師問他『今天什麼事情最令你開心快活』,他傻乎乎地說:『拉柴』(粵語:死)!
紅路隊的聯想
回到廣州,學校為了整頓校風,展現學生隊伍良好的精神面貌和嚴格的組織紀律,放學時不准單個行動,而一律要排『紅路隊』。我們排(當時的『班』,學部隊稱為『排』)分三支隊伍:『大沙頭隊』、『紅雲路隊』和『中山四隊』。
剛開始覺得挺新鮮,女生走在前,男生走在後,馬路上操起兵來。『一、一、一二一』,『我是一個兵,預備———唱』!『我是一個兵,來自老百姓……』看著路人都投來贊許的目光,不知多威風。
一天,不知是誰在頑皮地改了這首著名的國語歌,大家都在唱『我是一個兵』,他卻唱『我想吃個餅』:『我想吃個餅,等著下課鈴,兜裡還有八分錢,買個鞋底餅。嘿嘿嘿,味道真出名,形狀坦又平,兩口把它乾掉,耳邊又聞上課鈴!』
這一唱可不得了,大家飢腸轆轆,趕著回家吃飯了,前面的女生又走得慢,後面的男生又心急往前趕,有的女生的鞋後幫給搞怪的男生踩了,有個靚女生紮長辮子的橡皮筋給後邊小男生的書包刮沒了,隊形都亂套了。趕著趕著,大家不趕了,在一個地方停下來,咩事?原來是要過鐵路閘口了,火車轟隆轟隆地開了過來。
『紅路隊』這新鮮事物沒多久就玩完了,但我還是很留戀紅路隊,那跟著女生背後一起放學的感覺。
屎車下陷事件
1971年期間,地點就在學校球場。課室裡,靠窗邊的座位上坐著我和朱敏華。
英語老師謝艷珍,正在給我們補習期中考試前最後的一堂英語課。『賣花的(「父親」的英語發音)』、『賣馬的(「母親」的英語發音)』的朗誦聲彼此起伏,堂上鴉雀無聲。
我最怕的就是上英語課,26個字母都記不全,但吃『字母餅』(當時流行的一種餅乾)我會吃齊26種不同形狀的字母。我耷著腦袋無精打采,眼睛看著操場上的外來的屎車轟隆轟隆地抽糞,好不寂寞。
忽然,糞車車頭猛然矮了一截,車下的地面凹下去一片。坐我鄰桌的朱敏華首先驚呼起來:『哇!屎車下陷了!』頓時,課室裡同學們的目光都被窗外的情景吸引過來。
謝老師發火了:『屎車有什麼好看啊!快考試了,你們不及格纔好看啦!』。
同學們只好無奈地回過頭來,跟著謝老師去『賣花』、『賣馬』了。後來,我們纔知道下陷事件,原來是地下過度挖防空洞惹的禍!
編者語
請你拿起筆
幾年來,《羊城滄桑》版和讀者每周相約。令我們感到欣慰的是,廣州的讀者非常關注它,特別是它涉及本地過去的故事。
長期以來,廣州未及梳理的歷史太多,不僅少年、青年對廣州的過去無知,即使中年、老年,也是一知半解,與北京、上海等地的居民相比,擅長經濟的廣州人,對過去的認知顯然落後了一截。所以,《羊城滄桑》專版開辦,希望借助這個平臺能為廣州人了解過去提供一些幫助。這個專版不可能像教科書一樣詳盡講述廣州歷史,只是把近現代歷史中一些有趣的事情,向讀者介紹,希望勾起大家的興趣,對某個時代有一些了解。
可是,真正拿起筆寫稿的讀者還不多,這是最大的遺憾。歷史題材廣泛,並非一定要鴻篇巨制。本地普通居民,特別是退休了的人士,對解放後幾十年在廣州的工作和生活,一定會有許多特別的個人故事,完全應當納入寫作的視野。我們講的歷史,應是前人或他人沒有講過的,讀者會像看『新聞』一樣。對,把歷史當作『新聞』來寫。
希望讀者們拿起筆,把當年社會的、單位的、個人的有趣故事寫出來寄給我們,讓所有居民分享。
來稿請寄:廣州東風東路733號羊城晚報晚會副刊部《羊城滄桑》版編輯收(5100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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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浩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