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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是想起那滿載輝煌的古道。
跟着漢使張騫的駝隊,從長安出發,飲一杯“送元二使安西”的酒,西出陽關,一路走來,歪歪斜斜的足跡,印滿歲月裏那不尋常的邂逅。
撫摸着那段孟姜女哭倒的長城,看枯草在暮色中抖動着秋天的鬍鬚,卻在仰天一瞥中看到了遠天的歸鴻,似乎聽到了昭君出塞時那悽婉的琵琶聲,看到了蘇武牧羊時緊握的漢使旌節,目睹了李廣自刎前憤怒燃燒成的一團火焰。
心上有一堵斑駁的城牆,永遠地橫亙着。樓羣中的西域,西域中的絲綢路,像一顆疲倦的星辰,在銀河中沉浮,落落孤寂。溫柔的綠死了,潺潺的水乾了,大夏古碉樓的飛禽走獸,凝望着慘白的月亮。站在寒意深深的魔鬼城前,只有幾堵殘垣斷壁在風沙中演繹着一座古城的興衰榮辱。
遙想大漠絲綢古路,孤傲地懸着他世紀的心思,就這樣獨步在磚石構成的豐碑上。已經枯死的沙柳,佇立着怪影,印證着千百年前的繁華。沒有盡頭的巷子啊,無數的門,不計其數的人們的身影,來了一撥又一撥,在未曾乾涸的溪石上,縱使是漿洗麻衣的捶打聲,也難掩一串漸遠的馬蹄聲。叮叮噹噹的詠歎裏,有多少魂魄穿過黑衣的隧路,敲打歷史的迴音壁。晨霧中睜開眼,絲綢之路的商人都閒坐成羅漢,無法酣眠,我真想走上去摸摸那雪白的鬍子,不,是雪一樣的沙礫。客棧中的一曲《高山流水》留下一張張黑白照片,留下狂風隱約的冷笑。
沉默是積蓄,是力量,絲綢之路在向天空接近着,一隊無聲的駱駝帶着永久的繁華,消失在崗哨後面。風沙大啊,多少錢莊、貸棧、作坊,還有多少舞榭歌臺、酒樓客舍,就這樣被風吹散了。暮色時分,古道成了一堆熄了火的紅炭,伴隨滿東方散佈的佛,留下了一座座洞窟,演繹着一幕幕啞劇。
想象人們沒有私心,但人們不可能沒有私心;想象風沙不吹,但風沙不可能不吹;想象古道依舊繁華,但古道不可能繁華。所以,這一切註定發生,悠悠的駝鈴依舊縈繞耳邊,大漠上的絲綢之路,牽動着我的情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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