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讀博士時,導師對待博士生和碩士生是兩種態度。如果把博士生比作拉着巨磨、後面還有人拿着小鞭子不斷抽打、使勁往前趕的驢,那麼碩士就是在遼闊草原上悠閒吃草的羊。
也難怪導師如此,一個實驗室兩個導師,每屆共有6個碩士,三年就有18個。博士生一年才招一個,而且博士畢業論文要求高,所以導師把重點放在博士身上。碩士們表現好的,可以及早開始做實驗,表現差的,就整天在實驗室裏觀摩別人。
有兩個碩士師妹,一開始沒看出來門道,沒有積極表現。等到同屆的同學開始做課題了,她倆還一直處於觀摩階段。眼看時間都不夠了,倆人急得不行。後來導師終於開恩,讓她倆開始做實驗。
可以看出來,她倆把這個開頭炮非常當回事,每一個步驟都格外小心加仔細。但是,看是一回事,自己做又是一回事。沒想到觀摩了N遍,覺得非常簡單的實驗,有些地方還是沒有注意到,最後做砸了。記得那天早上,站在窗戶跟前,背後的實驗臺上擺着慘敗的結果,她倆面向窗外,垂淚涕泣了很久。
看到她們,就想起來讀碩士時的我。我也是這麼過來的。對每一個實驗都給予了很高的熱情和極大的希望,但一個又一個失敗,讓人的心情跌落到深深的谷底。這種情緒反應不斷積累,不斷擴大,開始吃不下飯,睡不着覺,做實驗猶豫不決,瞻前顧後,生怕出錯。沒想到越怕出錯,越容易出錯,於是愈加悔恨和自責,情緒反應更甚,成了惡性循環。
幸虧後來注意到槿華,槿華是我的碩士同學。那時的碩士相當於現在的博士,整個系一屆也就20幾個人,因此畢業論文要求很嚴。在大家都焦頭爛額地爲畢業論文的實驗而惆悵時,唯有槿華整日優哉遊哉。該吃吃,該睡睡,該玩玩,該用功用功。我問她實驗結果怎樣,她說有好消息也有壞消息。我說那你不着急呀?她說,急有什麼用?實驗數據也不會因爲我着急就自動出來。
槿華的話對我猶如醍醐灌頂。她能將熱情和情緒分隔開來。做實驗她不乏熱情,但她不讓自己的情緒因爲實驗結果而氾濫。既不大喜也不大悲,用現在的流行語就是“淡定”。只有這樣,她纔能有足夠穩定的心態開始下一次的嘗試,而且成功的希望纔會越大,因爲沒聽說過熱鍋上的螞蟻能做出來什麼正確而明智的選擇的。
小侄女今年大專畢業了,當年報志願時,房地產正是如火如荼的時候,學了工程造價。等畢業了,房地產也到了嚴冬,沒有專業對口的工作,最後找了一個二手房中介的活兒。剛開始工作熱情很高,但是四個月下來,只做成了一筆交易,成功的那點興奮,早被一次次失敗擊打得灰飛煙滅。如今面臨着被辭退的危險,整日自卑自責得不行。
她也屬於沒有把熱情和情緒分別對待的人,以爲有多大熱情,就有理由有多大的情緒。不會從社會大環境等客觀方面找原因,純粹怪自己能力低,運氣不好。這很沒必要,社會分工的結果,就是讓每個人在社會裏擔當一塊磚、一片瓦、一枚螺絲釘。一個有太多情緒反應,動不動自怨自艾、自罪自責的螺絲釘,顯然不能造好樓。
文|池月荷風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