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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英傑
書名之於內容,往往先聲奪人。在《一句頂一萬句》獲得第八屆茅盾文學獎之後,劉震雲於今年八月以他獨有的劉氏幽默推出新書《我不是潘金蓮》。單從書名來看,這樣的書必定不會被小資喜歡和接受,它同所有劉震雲作品一樣,截取的都是一個寫實的片段、碎屑或者殘渣,登不了大雅之堂,說不了宏大氣象,卻又刻畫鋒利入骨三分,無形中讓人不敢小覷。
當大多數中國作家還在與歷史和靈魂對話時,劉震雲堅持與時代對話,與人民對話,與國家對話。雖然書中寫了縣長、市長乃至人大代表,寫了官場與小民,但劉震雲稱:這並不是一部政治小說,而是生活小說。面對廣大讀者的關注和質疑,劉震雲以其農民式的狡黠笑道:『我認為它是《一句頂一萬句》的姊妹篇,或者也可以叫做《一萬句頂一句》。』不過看過書之後,纔明白又上了劉震雲的當:書中所描述仍然是底層生活的普通民眾,看似平實卻又充滿荒誕的故事中,有著讓故事與文字焦灼的魔力。同樣是一個戴了綠帽子的人,為了糾正別人一句話,糾纏了二十年,從村裡鬧到中央,卻似乎越糾正越糊涂:原來『一萬句也頂不了一句』。
從《手機》到《我叫劉躍進》,再到現在正在拍攝的《溫故1942》,熟悉劉震雲的讀者自然看過馮小剛的電影。《我不是潘金蓮》雖然沒有被拍成電影的特質,但仍然不乏新奇又荒誕的故事情節,跟隨書中主人公的步伐,如同一場不可預知終點的冒險旅途,總能帶給人們諸多驚喜。新書出版宣傳語中說,本書是劉震雲第一部以女性為主角的小說,對這樣的宣傳,作者應該會偷著樂,在他筆下營造的荒誕生活中,不管是以男性還是以女性為主角從來都不重要。或許正是為了和《一萬句頂一句》作出呼應,《我不是潘金蓮》中塑造的是一個叫李雪蓮的女性角色,為了超生二胎和丈夫秦玉河假離婚以躲避罰款。半年過後,生完孩子的李雪蓮准備復婚時,卻發現丈夫已經和在縣城開發廊的小米結了婚,並且小米已經懷孕。於是,假離婚變成了真離婚,李雪蓮啞巴吃黃連,便想著要殺了秦玉河這個負心漢。故事講到這裡,並沒有什麼新奇之處,這樣的情節我們或許在其它作品或真實生活中有所耳聞,但接下來的發展卻可以見證劉震雲『編瞎話』的能力和『一條道走到黑』的韌勁。
面對一米八五身材魁梧的秦玉河,李雪蓮要殺人必須找個幫手,先後找到自己軟弱的弟弟李英勇和垂涎美色的屠夫老胡,但因諸多原因未能如願。後來在一個看廁所的婦女的點撥下決定『與其殺了他一刀了事,不如鬧得他妻離子散』。由此李雪蓮便開始了『告狀』生涯:要同秦玉河離婚!李雪蓮同法官說,她同秦玉河是假離婚,要先復婚,再離婚纔算真正離婚。不論是法庭,還是秦玉河,當然不能由著她這麼乾,並在李雪蓮大鬧縣化肥廠後,秦玉河惱羞成怒道出了一個埋藏心中已久的秘密:結婚時李雪蓮已不是處女!在圍觀人群『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的善意卻不乏嘲弄的勸解中,李雪蓮被徹底擊敗。如今的她不僅要說服別人同秦玉河『離婚』,還要證明自己不是『潘金蓮』。
於是,李雪蓮開始了『一萬句頂不了一句』的漫漫路途,她不停告狀,不停去說服周圍的人,證明那一場荒唐的假離婚中自己纔是受害者,同時還要證明是秦玉河負心在先,李雪蓮不是潘金蓮。結果越是糾結越是糊涂,從鎮裡告到縣裡、市裡,甚至申冤到京城,成了當地聞名的『上訪戶』。李雪蓮不但沒能把假的說成真的,還把法院庭長、院長、縣長乃至市長一舉拖下馬;以至每到關鍵時她所在的省市縣都要上演圍追堵截的一幕,並持續了二十年。劉震雲用一個看似荒誕的故事講述真切的生活常理,讓人讀完不勝唏噓。
『我不了解女性,在現實生活中改變不了,那我就通過這種方式去更加接近她們吧。』對新書的出版,劉震雲如是說。
劉英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