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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之花》在我看來是今年青戲節最法國味的一個作品。“暮之花”的原文直譯其實應該是“墓之花”。在法國這個美麗而憂傷的名字意爲“老年斑”。從這一點上來說,名字翻譯得不失意蘊。
這是一場特殊的舞蹈,站在臺上的都是上了年紀的女人。一襲綠衣的她們,雖然早已沒有了高超的技巧,但有生命力的舞步傳達出優雅的風範。正如她們自己說的,要啓動一臺舊割草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其實,看她們舞蹈,我壓根兒沒去在意她們略顯僵硬的動作——腿不夠高,轉圈慢了,挪動錯位,這些都無傷大雅,有時甚至平添了一分韻味。甚至連她們微微隆起的小腹也不妨礙她們的美,那種經歷時光的歷練像法國紅酒一般醇厚。
舞者中的一位同時也是講述者。在我們看着其他舞者與身體尋求和解的時候,她就在一旁說着些什麼,也許我們聽得似懂非懂,但卻慢慢也聽出點兒端倪。現代社會的人們,要麼不知不覺年華老去,要麼在科技的手段中尋求永葆青春,無法直面慘淡的人生。鏡子裏皺紋爬上眉梢,成就溝壑。她教我們去傾聽自己身體的細雨,在匆匆的人生腳步中放慢速度,同時也學會體味生活。
演出前我以爲這會是特別憂傷的舞蹈。然而她們的演出讓我驚喜,憂傷自然不少,但也有戲謔的段落。讓回憶青春和麪對衰老出現在同一個舞者身上,好像夢境一般的重合間離,是難過更是勇敢。
有些事情,是人生的必經,我們必須學會如何面對,並且和平相處。
舞蹈演員常常和運動員一樣職業短暫。劇場裏燈光暗去的時候,我突然想起了丘索維金娜,奧運賽場上的偉大母親。體操給她帶去的快樂,就好像舞蹈給這幾位遲暮美人帶來的一樣。或許應該有更寬容的環境,讓更多的藝術家擁有更長的藝術生命。我們應該有如此的寬容,待新酒生成老窖,再一聞芬芳。 (倪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