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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杯酒
前往紐約前,就已聽說過紐約地鐵以老舊、混亂聞名。到了紐約後,發現果真如此,與國內現代、乾淨、方便的地鐵相比,真有些不適之感。
紐約的地鐵,沒有手扶電梯,只有水泥的樓梯;沒有電子屏幕指示;更沒有便利店。列車走得相當隨性,車次間隔永遠不會相同,經常有跳站或換線的情況。因爲老舊,站點需要不斷更新和維修,所以非高峯期常常會選擇關閉一段線路進行維護,而讓列車轉行另一條臨近線路。除了在地鐵站裏貼告示,線路變動會在官網即時更新。初到紐約時,我的朋友和室友都再三叮囑我出門前一定要上官網查看即時行駛狀況。我因爲大意吃了幾次虧,好幾次走到站臺時才發現列車已經換線而不得不折回去,往另一個地鐵站走,從此養成了出門前一刻必須查詢的習慣。
另外,紐約地鐵是人工駕駛,車速時常在變,遇到下雨或下雪等天氣不好的情況,列車出了地面(紐約地鐵有40%的線路在地面行走)就成了老爺車,慢悠悠地走着,名曰信號不好,不能走太快。有時候坐慢車,列車會在併線時停下來讓快車先行。只覺車越走越慢,然後哐噹一聲停下,周圍陷入一片沉寂。然而看看車內的乘客,看書的看書,聽歌的聽歌,寫東西的寫東西,車內的安靜與車站的喧囂形成了鮮明對比。
紐約地鐵大部分地下線路沒有移動信號,失去了信號,人們不能發短信、打電話或者上網,而長路漫漫,只能用這種老舊的方式打發時間。
紐約地鐵是全球歷史最悠久的公共地下鐵路之一,官方統計共有468站,營運路線368公里。路線長,範圍廣,站點密集,像一張大漁網鋪撒開,網住了整個紐約城。人們常說,紐約城裏沒有地鐵去不到的地方,而地鐵不去的地方已經不屬於紐約城。若是從風水角度在紐約購房,必定是件很痛苦的事,因爲走在城裏的大街小巷總能聽見列車呼嘯而過的聲音,只有市郊才遠離密集的地鐵網。
乍一看,紐約地鐵竟渾身都是缺點。與年輕的中國地鐵相比,它太老,太舊,不守時,任何一個缺點落在如今分秒必爭的高速都市生活中,恐怕都要被人痛罵一番。然而它依舊穩穩當當地行走了上百年,深深刻入了紐約客的生活裏,它裏面,都有些什麼魅力呢?
以前乘坐國內的地鐵,總覺得極富現代感的設計中總少了些什麼,來到紐約後恍然發現,原來是少了點“人味”。而正是這點“人味”,讓紐約地鐵的種種缺點都往後退一退。
這裏,儘管站臺總顯得不太乾淨,然而總有演奏或唱歌的人轉移你的注意力;儘管大多數地方沒有電子屏幕指示,然而總有好心人會細心指點方向;儘管設計簡潔統一,然而每個站或多或少都有屬於自己的裝飾,比如中央公園站牆上的馬和SOHO牆上在看書、走路、等車的小人,而貼在通道旁被人修改過的海報總透着股幽默,令人會心一笑。厚重的青綠色柱子,斑駁的水泥地板,沉重的鐵皮車廂,生了鏽的管道和沉重撞擊軌道的聲音糅雜在一起,讓紐約地鐵走出了些工業時代的感覺,有一絲回到過去的熟悉。它在這個城市裏,又獨立於這個城市之外。
鑽進地下坐上地鐵,那段與外界隔絕的時光,或許是大多數人一天中最放鬆的時候,可以暫時躲開電話短信,安靜地看一會書,寫一段話,發一下呆,不受打擾,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提起紐約地鐵,許多紐約客對它心緒複雜,既痛斥它的老舊、不守時和管理不力,又對它有一種割捨不了的迷戀,所謂又愛又恨。
二十七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