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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對研究唐宋詞的吳熊和先生來說,這樣的悲秋詞句,一生中閱讀無數次。而這個深秋,卻被記者用在了吳先生和大家的告別上。
11月2日晚,浙江大學中文系博士生導師吳熊和因病去世,這位師從“一代詞宗”夏承燾、被浙大中文系學子視爲標杆性人物的離開,讓很多學子感慨萬千。
“我們懷着無比悲痛的心情泣告:先夫吳熊和於2012年11月2日22時10分,因病辭世,享年七十九歲。”
昨天,吳先生的妻子陸蘭芬,率兒、女、婿以及孫輩們,發出訃告,其中說到吳先生“1999年患多發性骨髓瘤等癌疾,與病魔頑強抗爭十餘年,易簣之際,神智清和……”“遵先夫臨終遺願喪儀從簡,不進行追悼會或遺體告別儀式。特此布達,希各諒鑑”。一代大師淡然風骨,讓人敬服。
昨天傍晚,記者來到吳熊和先生所住的居民區,華燈初上,正是家家戶戶準備晚飯時。原本以爲吳先生桃李天下,會有很多人來弔唁,可到了樓下,只看見一位大伯拎着剛買的菜準備上樓。樓梯口沒有一隻花籃、花圈,也沒有來來往往弔祭的人。若不是向鄰居打聽,外人根本不會知道,一位大師在這裏,離我們而去。
吳熊和的博士生弟子李先生告訴記者:“吳先生生前爲人低調,尤其是晚年,患重病十餘年,常體驗生死掙扎之絕境,故對人生有不同於常人之參透。近日讀先生遺囑,作爲及門弟子,我真的欲哭無淚。”
很多人對吳熊和的瞭解是從他撰寫的《唐宋詞通論》一書開始。這部自成體系的詞學專著,在理論、方法和具體考證上,都有着創新與突破,被很多人視爲研究唐宋詞的必讀書籍。而對和吳熊和有過接觸的人來說,吳先生留給他們的印象,不僅是學術上的高明,還有做人的態度。
原杭大中文系88級的一位姓毛的學生回憶,當年吳先生給他們上過唐宋詞通論課,教材就是他自編的那本《唐宋詞通論》。一週一節課,先生每次都不帶講義,走上講臺,卻將那些詩詞信手拈來。
“吳先生簡直有着照相式的記憶能力,當時我最喜歡的就是聽他上課,穿件皮夾克,笑眯眯的,一節課滔滔不絕,就講蘇東坡的段子。好帥!”昨天,毛先生聽到吳老過世的消息很悲痛,“之前聽說吳先生身體不太好,沒想到這麼快就去了。”
毛先生至今還保留着當時吳先生課上的一份學生作業,當時他寫的是詞人吳文英小傳,作業本上,吳先生紅筆改動之處仍然清晰。“修改的地方有36處之多,包括改錯別字。那時吳先生已經是有名的大師,居然對我們本科生的一次課後練習都這麼認真,讓我受寵若驚,感動異常。”
吳熊和曾擔任過原杭大中文系主任。現任浙大中文系主任吳秀明教授說,當年吳熊和常提起老師夏承燾的一句教導:“言必有據”,意思是每一句都能找到出處,不可空口胡說瞎說,並且要言之成理,有自己的見地。這種踏實嚴謹的態度也成爲了學校中文系的傳統。
1990年後,吳熊和較少給本科生上課了,但有一課吳先生卻是必上的,那就是大一新生的始業教育課,而每年上這課,“字字要有來歷”也是吳先生必講的一條。後來,中文系學生在學習《唐宋詞通論》時,也看到了吳先生對這句話的身體力行。
“板凳甘坐十年冷,文章不做一句空”,畢業近20年,原杭大91級中文系學生小朱依舊記得吳熊和先生在始業課上說的這句話。
“記得當年,吳先生給新生講了三點:中文系的傳統、做學問的態度和要多讀書。當時吳先生講得很認真,站在講臺上,高高大大的他給人一種大先生的味道。”
昨天,說起吳熊和的模樣,一位已經畢業20多年的女學生甚至還能“精確”地報出先生的身高:“他有1米76呢!”
很多學生回憶說,雖然他們見到吳熊和先生時,他已經是中文系標杆式的人物,系裏其他老師對他也都畢恭畢敬的,但面對學生,吳熊和一點“大先生”的架子都沒有,在講課時,用他軟軟糯糯的吳方言告訴學生,什麼是“讀書不求甚解”、什麼是“學養”……而如今,師訓仍在,斯人已逝。
吳老先生,一路走好。
@小編su:2009年,錢師帶着我們一門三人到杭州師祖家中拜訪,還記得師祖吳熊和對我說的,不帶任何功利性目的的閱讀,是最幸福最美妙之事。
@南迴不歸:又是一年春來到。記得讀大學時有個吳熊和教授。那天,他來講《唐宋詞通論》,正文還沒展開,先生先吟詠了朱熹老夫子的“勝日尋芳泗水濱”。先生說,這麼好的春光啊,我們不該坐在教室裏上課的,我們應該去追春。先生就是先生!
@莫問劍2012:《唐宋詞通論》是我大學本科時的教材,是杭州大學中文系主任吳熊和教授的心血力作。坦率說,我當年讀得有些艱難,勉強考試及格。推薦給還在讀初一的女兒,她竟然看得有滋有味。汗顏啊,我是怎麼讀的大學?
@廣文書局:有朋友想了解一下唐宋詞史的概況,我覺研治唐宋詞史,除了要熟悉唐圭璋先生的《全宋詞》《詞話叢編》外,繞不過去的著作應該有以下幾種:吳梅大師的《詞學通論》;吳熊和先生的《唐宋詞通論》;楊海明先生的《唐宋詞史》;王兆鵬先生的《唐宋詞史論》;劉揚忠先生的《唐宋詞流派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