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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桐辱罵嫣紅
鳳姐聽了,不覺驚出一身冷汗來,明知自己理虧,又實難放下面子來。半日,強撐着發恨道:“史家可是老太太的孃家,依着你說,咱們竟就可以坐視不管了嗎?”賈璉道:“就是管,也要大家一起商量個管法纔是。”鳳姐嘆氣道:“好輕巧話,跟誰商量去?你這陣子忙的腳不着地,連你個鬼魂影子也看不見。不是今天捱了這場打,我那裏見你去?大老爺就不用說了,這些事向來不過問的。二老爺又在任上,太太呢,前陣子光是爲了三妹妹、寶兄弟和薛大哥哥的事,就忙的掙搓不住,現在還直叫心口疼呢,讓我和誰去商量?總不能去找老太太商量吧?”賈璉聽了,再也說不出話來。只管伏在那裏,長一聲短一聲的嘆氣。
一時,趙嫫嫫等幾個有年紀的都進來望候,又有琥珀、玉釧、銀碟、素雲等人各自奉了命,拿了補品過來。鳳姐不免強打精神,周旋一陣,衆人方各自散出。鳳姐這裏才欲回房靜一靜神,前去探視黛玉,只見玉釧又翻身回來,如此這般說了一番,因少不得嘆口氣,強撐着又往王夫人那邊去了。
只說秋桐立於花陰之下,遠遠的見鳳姐去了,他仍賭氣不肯回去,只管將身旁鮮花挨個掐來,搓個粉碎。忽見趙姨娘頂頭走來,拍着手一頓三嘆的道:“哎喲喲,這是怎麼話說的,才我往大太太那邊去,聽見說,就趕着過來了。怎麼好好的,就打起來了?我見那嫣紅姑娘也給打的不輕,好可憐一張俊臉,都走了樣了。”秋桐恨的咬牙罵道:“快別提那個害了饞癆的淫婦!半路里什麼娼窩子裏淘換出來阿物,他不過一個彈唱姐出身,倒把他寵的比祖宗都大了!眼睛裏還有誰?現在怎麼就打起來了?可是常言說的‘癩泥扶不上牆’,這才幾天工夫,那淫婦就裝不得了,早就浪烘了心,每日把門倚遍,眼兒望穿,只盼着野漢子上門來!真正一個餓不死的野雜種,一個賊歪刺骨的賤骨頭,倒好一對兒絕配呢!可恨那大老爺,自己當了活王八,反倒把一腔邪火發泄到我們二爺身上,害他白白跟着遭這場打,這通冤枉跟誰說去!”
趙姨娘聽如此說,滿嘴裏只叫“好孩子”,說道:“你既這麼說,就是不拿着我當外人。你既不防我,我也就把掏心窩子的話,全都告訴你罷!早些時,我也恍惚聽見人說,那嫣紅姑娘素日和那賈雨村眉來眼去的,我還只管不信。可也是,想那大老爺,一向對他要一奉十,寵愛備至,他怎會恁般不識擡舉?再者,平日裏,人都說那賈雨村精明有志,誰知竟酒色昏迷,是個糊塗狗彘!他膽子也未免太大了些,外面什麼人沒有,怎麼就敢在老虎嘴裏搶食吃呢?聽說他現在的那房正室夫人,原就是一個破落戶裏的丫頭扶正了的,可知這人天生的喜歡賤骨頭。這也罷了,我估摸着,他兩個也只是心中有意,應該尚未敢發跡。不然,可就不單是挨一頓打的事了。只是,我怎麼又恍惚聽見說,就連咱們二姑娘的姑爺,也早在那嫣紅進府之前,就已經和他是舊相識了呢?”說着,附耳過去,壓低聲音道:“聽說,原本是要明媒正娶進孫府的,偏大老爺看中了,寧可把二姑娘嫁與孫家,也不肯舍了他去。那孫家姑爺就是爲了這個懷恨,所以才天天變盡了花樣,把個二姑娘作踐的要死不能,要生不得呢!”
秋桐不聽還罷,聽了這一番話時,越性發潑詈語啐辱起來。誰知隔牆有耳,偏巧這時嫣紅屋裏的一個小丫頭子走來,都聽在耳內,因翻身回去,又添些言語說給嫣紅聽。
九州出版社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