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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國斌
兩年前的一個午後,我沐浴著暖陽獨坐在福州西湖一個露天咖啡座內。當杯中的藍山一寸寸淺去直至空留脣印時,手上的《異類》和《哪來的天纔》剛好翻完。此時,南國最後一抹斜陽穿過柳梢映照在金鱗搖曳的湖面。我起身伸了個懶腰,凝望著對岸湖邊漸次點亮的霓虹燈。小野麗莎慵懶的呢喃仍在耳邊輕聲飄蕩,而我心裡卻漸漸回響起激昂雄壯的《英雄交響曲》。
激動之餘我拿出手機打給遠在泉州的好友:『你覺得天纔有幾成靠的是遺傳?』面對這個沒頭沒腦的問題,他遲疑了一下,然後很肯定地回答我:『九成,至少的。』
晚上單車騎行10公裡回到家,我來不及衝涼就立即上網訂購了那兩本書給他寄去,半個月後他打電話來告訴我:『書我認真讀完了,作為一名有六年教齡的人民教師,我以我的教育經驗負責任地告訴你,這兩本書講的都很有道理,但我向你保證,天纔八成是遺傳的。』
其後幾周,我向身邊不少朋友推薦了這兩本書。他們的反應相差很大,多數人和我一樣覺得『提氣』、『振奮人心』,但仍有人質疑書中的理論,理由是缺乏足夠的實例和實驗數據支持。而此刻,當我讀完這本《天纔的基因》,尤其是看到那在暢銷書中罕見的厚厚的附錄和參考文獻,我突然很想打電話給人民教師:『喂,你小子的「八成」遺傳論要不要考慮再往下調調啊?』
從《異類》、《哪來的天纔》到《一萬小時天纔理論》再到《天纔的基因》,『一萬小時天纔理論』的著述本本熱賣。與『不惡俗,就在惡俗路上』的成功學書籍截然不同,『一萬小時天纔理論』體系主要通過對一系列西方科學界智能和卓越成就的實證性研究的總結,闡述一個古老而無比強大的道理:天纔源自訓練。該體系的理論核心是『一萬小時定律』,即『人們眼中的天纔之所以卓越非凡,並非天資超人一等,而是付出了持續不斷的努力。只要經過一萬小時的錘煉,任何人都能從平凡變成超凡。』
《天纔的基因》在前作的基礎上,再次強調了精深練習(deliberate practice,另譯作刻意練習)的重要性;補充了大量較為詳實的第一手論據;在微觀操作層面作了進一步的解構和細化;同時對在個人發展、社會關系和科學育兒等方面的應用進行了拓展。
這個理論體系其實不是西方原創的,早在兩千多年前,莊子就用『用志不分,乃凝於神』、『於物無視也,非鉤無察也』,以及『雖天地之大,萬物之多,而唯蜩翼之知』等精闢而形象的描述指出了通往天纔之門的康莊大道。即使是白居易筆下的資深屌絲賣油翁,也能在接受高富帥滔滔江水般的景仰之情時,低調而瀟灑地丟下一句:『無他,惟手熟爾。』
既然如此,為什麼天纔永遠只是少數人呢?牛頓一語道破其中緣由:『天纔只是長久的耐苦。』當堅持訓練的苦大於樂時,我們就幾乎不可避免地開始動搖,以至最終放棄。
羅永浩說,他讀英語時為了維持『熱血沸騰』的狀態,曾把自己關起來,拿幾十斤成功學書籍每三天換一本讀,不斷地給自己『打雞血』(因為那些低劣的雞血書療效最長不過三天)。這雖是笑談,但從中卻可看出保持進取動機的重要性。事實上,動力和耐力不足往往是導致訓練半途而廢的直接原因。追求卓越的激情固然可貴,但細水長流的成就心態和穩定的執行力更有利於遠大目標的達成。
從這個意義上說,我們需要的不是成功學這樣的精神鴉片,而是建立在理性和實證基礎上的嚴謹指導。就像在暗夜中摸索前行的旅人,一味趕路難免身陷迷途,此時抬頭仰望天邊靜穆的北極星,或許將給我們帶來清新而永恆的力量。
盧國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