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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封著名學者寫給愛徒的《昨夜無眠——爲了一個學生》近日引發巨大爭議。中科院程代展教授悉心培養的博士生近日毅然選擇做一名中學教師,他的導師爲此寫下一封聲淚俱下的挽留信。在反覆勸說,甚至動用院士勸說無果的情況下,程教授絕望地說,“反省自己,我一直把他當作一個聽話的好孩子。總是像父母親一樣強行安排他的一切,很少了解和尊重他的意願。”我對這一切的解釋就是:“我是爲了你好!”可這夠嗎?現在的我,是又一次“哀莫大於心死”。可誰能告訴我:“是我錯了,還是他錯了?”
程教授的確有錯,譬如有網友說,“己所夢,勿施於人”,“不要做騎千里馬的伯樂”。程教授愛徒如子,也犯了望子成龍的父母一樣的錯誤。把自己的夢想強加在學生身上,希望按自己的標準安排學生的一切。現代社會,行行出狀元,譬如比爾蓋茨大學輟學成就了微軟,而著名哲學家維特根斯坦甘願做個小學數學教師。正如一些輿論集中炮火批評說,“博士生中學任教不是人才浪費”,教授此舉是“過度干預”。
不過細讀公開信,程教授對自己的反省也並非不深刻,例如他說,“因爲強迫兒子按我的意志生話,我把他逼上了絕路。我不能再……”我想,解釋這個連院士頭銜都不動心的著名學者何以以“自揭傷疤”的方式勸阻學生,用一個普通父母的虛榮心態根本無法解釋。衆所周知,程教授曾經公開聲明不參加院士申報,如此一個淡泊名利的學者何以爲一個學生冒天下之大不韙,公開認爲去中學任教是自毀前程。
這背後最打動我們的還有一份科學家對科學的信仰和赤子之心。這位學生是一位不可多得的科學天才,不到25歲的小小年紀在國際頂級學術刊物發表論文多篇,奪得衆多同行終身夢寐以求的科學獎項,並且即將赴美追隨頂尖科學家深造。此時,選擇突然放棄,不能不讓人愕然。教授“今夜無法入眠”不單單是因爲多年心血付諸東流,而是信仰的破滅。
也許是受傳統文化中“經世致用”的影響,當然也有生活所迫,很多在國內成績卓然的學生往往到美國後改學計算機或者會計,無非是因爲程序員和會計工作好找,容易拿綠卡,而做基礎科學研究需要付出巨大的心血,奮鬥一生很可能一無所獲,甚至就業困難。從報道看,這位主動放棄的博士生心態其實也是如此:一方面固然是“做研究太累,不想做了”,還有就是在家人眼裏,還不如找個“銀行和中學”的職位來的實際(例如中學給他解決房子)。對此見怪不怪的美國海歸教授自然欲哭無淚。這和他“瞧不起”銀行家或者中學教師無關,而和當下科學界沒有“中國夢”有關。
學生大有選擇自己人生的權利,誰都沒有權力干涉。不過“錢學森之問”是體制之問,能力之問,更是一個終極之問——信仰之問。他在問這一代人,心中有沒有對學術的信仰,對科學的敬畏。可惜,程教授猜中了開頭,沒有猜中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