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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讀地標
關於獨立書店的未來,人們習慣性地只給出了兩個選項:活著,或者死去。對深圳來說,獨立書店就像是偏居一隅的精神驛站。每次見到它們總還是上一次的樣子,不增不減、不緊不慢。
講年齡,最年長的物質生活書吧今年剛過完12歲生日;說古典,有酒有書有老友的尚書吧風格明晰;談時尚,舊天堂已然成為了深圳文青和音樂發燒友的根據地;講個性,開進破舊廠房的荒野藝術書店很有這調調。
在北風呼嘯,寒意刺骨的冬天,在與它千裡之遙的北京,聆聽屬於南方深圳的書店故事,心中會生起一份暖意。
物質生活書吧
如果你聽,如果你看……
作家龍應臺說:『沒有逗留,哪來文化!』物質生活書吧正是引人逗留的地方。十二年前,店主人曉昱借用瑪格麗特·杜拉斯的隨筆集《物質生活》的名字,在百花公寓的一樓開下了這間書吧。書吧的門楣上,是黑底間紅的招牌,寫著四個老宋體漢字『物質生活』和法文『La Vie mat?rielle』。
去過書吧的人都知道,這間小書店叫『物質生活』,但乾的都是精神的事,它的旁邊正是中國最忙碌的商業圈——華強北。 『物質生活』像是個文化先行者,在探索民間公共空間的獨立性。李歐梵、沙葉新、楊錦麟、許鞍華、周國平、白先勇等很多名人學者都支持過這個小公共空間的文化及思想交流。『很多學生都是我們的顧客,他們畢業了,工作了,又再回來,都可以在這裡找回清晰的成長記憶。』曉昱說。他們肯定還記得,曾經在寒冬的周末,跟一群人一起圍著一個人,講當代文學、講《牡丹亭》,那個情形像是圍著火爐在烤火,溫暖在心中。
這是深圳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書吧。300多平方米的店裡,一半是書區,和普通書店一樣高至天花板的書櫃擺滿了四面牆;另一半是吧區,和平常酒吧一樣有舒適的座椅和可口的飲料,並提供快餐。二者合而為一,消費者可以選一本書,點一杯飲料,然後坐在卡座裡輕松地消磨半天的時光;也可以只在書吧瀏覽,像在其他書店一樣完成購書流程;還可以讀書餓了就在書吧吃飯,這裡甚至成為一些中學生、白領午間就餐的好去處。
十二年,『物質生活』書吧只是微利。這兩年,書吧的活動少了,有人很擔心地問曉昱:書吧不能關啊!曉昱則說,書吧留存著城市的記憶,她們會繼續耕耘這片文化濕地,讓這裡多些民間的聲音,多些精神的回饋。
書吧不起眼處有一面特別的牆,上面貼著一些凹凸不平的陶片字,依稀可見這樣的句子:『如果你聽,如果你看,如果你沈靜……物質生活是重的,精神生活是飄的……生活在別處……痛並快樂著……』
尚書吧
舊書紅酒滋養一份理想
為什麼深圳書吧的主人都是美女?有人在『尚書吧』閑坐著,突然冒出了這樣的疑問。在由感性、浪漫、優雅所滋養著的書吧裡,當然一定要有一位知性的女主人。尚書吧是深圳文化人常去的地方,朋友小聚又或者工作開會,都會去那裡。書吧在中心書城南區,是一間舊書吧。女主人掃紅堅持著給尚書吧寫文章,就像給自己的孩子寫成長日記。對她和搭檔馬刀來說,尚書吧是個美好的現實,在這裡養著書和酒,兼帶一份理想。
這裡的整體風格十分古典。江南的花格門做屏風,博古櫃書架做隔斷,制造出許多小空間。一進門,便是一扇屏風,將中國古典園林鏤空與透視的藝術發揮得淋漓盡致,屋內的細節由此變得『猶抱琵琶半遮面』。大吊燈下是明代風格的桌椅,紅黑沙發葡萄酒架旁邊是木刻本的線裝書,那種一看就知道是好書中『堅貨』,讓人心裡癢癢的。
書店中的幾個角落各有特色。靠近書架這邊,是一張木質的大床,上有一張炕桌。精致柔軟的被褥上堆了好幾個胖胖的抱枕,看書累了不妨躺下歇歇。又或者盤腿坐在床上,喝茶、下棋、聊天,都是愜意美事。最裡面的角落放置著幾張西式沙發和小茶幾,同樣具有私密感,也是來此的讀者最喜歡的位置之一——來晚了可就沒了。
這家書店更像是主人的藏書室,有些書賣,有些書不賣,只供顧客翻閱。當客人偶爾挑著非賣品來問價時,女主人會婉轉地說一句:『不好意思,這本書不賣,賣了我們自己就沒有了。』
從2006年深圳中心書城開門營業之時,尚書吧就這樣細水長流地上演著書與人、人與酒、酒與書的故事……
舊天堂
書與音樂的交集
每個理想主義者都有一個烏托邦,每個讀書人也有屬於自己的書店。著名的舊天堂就以獨立的姿態偏居在華僑城創意產業園裡。
初到『舊天堂』,你會覺得:這裡滿足了你對書店的所有想象。優哉播放的民謠音樂,神態淡定的店員,閑來翻書的顧客,以及那只睡得四腳朝天的貓小姐——面條。
這裡剛剛舉辦過國際爵士音樂節,炫彩的海報還貼在店門上。主人阿飛是個小有名氣的音樂人,爵士音樂節就是他一手策劃的。人們形容音樂節的火爆,『連書架下都擠滿了人』。喧鬧過後,這裡又恢復了原有的寧靜。
阿飛說,舊天堂最早是開在嘈雜的嘉華外貿市場裡,從擺地攤到蝸居在8平方米的小門面裡,在那裡常能買到很個性的灌錄音樂碟,頗有質感的牛皮紙表皮粗獷地包裹著。店裡的書倒像是自家的書房,都是些店主自己淘來的人文類書籍,這些書時常被淹沒在大書城的貨架上,而在這裡卻顯得獨一無二。
剛搬到華僑城產業園未滿一年的舊天堂,店面已經擴張到了208平方米。但仍保持著當初的個性:一箱箱的舊書、一把把的舊椅子、老式打字機和黑膠唱片,還有帶著兒時記憶的鐵皮餅乾罐,都能在這裡找到。平日裡,阿飛會客串主持深圳電臺飛揚971一檔音樂節目——《行走的耳朵》,致力於先鋒音樂的推廣。這家店也因此帶著很多音樂的氣息。整個店的設計正出於女主人魏籽之手,她像做自家書房一樣裝扮舊天堂,帶著溫暖的體溫。
阿飛從來沒有想過能靠『舊天堂』賺多少錢,對他來說,『舊天堂』是一個宛如自留地般的存在。賣什麼書,放什麼歌,舉行什麼樣的聚會,完全自己說了算。你不喜歡?沒關系,出門左轉再右轉,直行20分鍾就有車站,慢走不送。而對於喜歡舊天堂的朋友,總能在這裡找到自己的喜好——音樂、書、咖啡,或者慵懶地躺在地上伸懶腰的『面條』。
17版至20版攝影張定平
封面圖片為深圳尚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