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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時讀三國,心隨着劉備三顧,諸葛亮出山,戰博望、燒新野,渡江聯吳,看到蜀漢的日漸強盛,欣喜不已,神思鑽進書中,雙手不忍釋卷。但讀到劉備伐吳,被陸遜一把火燒了連營七百里,殘兵席捲,白帝託孤,心裏就生出來愁雲慘霧,感慨天道不公。由羅貫中的好惡,我也隨他那一枝生花妙筆,悲恨叢生了。
從此,不只凡是與三國有關的詩詞歌賦,用心誦記,長江邊上的白帝城,也成了我的嚮往之地。長江上,遊輪停穩,我就急不可耐地隨人流爬上江岸陡峭的石階,搭乘大巴前往白帝城,以一睹雄姿,了卻多年的宿願了。
大巴盤山而行,白帝山下新城,(舊城已淹沒在百米深的三峽水下了)有一不大的停車場。下得車來,眼前一條長長的廊橋,雕樑畫棟十分壯觀。雖是重建,卻是搬之於舊物,修舊如舊,依然保存着歲月滄桑的厚重感,令人睹物神馳。
廊橋那一頭,白帝山壁立千仞,山上雜花生樹,薄雲繚繞。據說得登千餘級臺階,方能見到山上劉備託孤的大殿。那陡峭的山路,確實令老弱婦儒望而生畏。慶幸此地有不少的滑竿,恭候在側。
那滑竿,做得也精緻,上有蓬頂遮陽、擋雨,座位是竹片躺椅,人在上面可半躺、可淺倚、也可挺胸昂首而坐,不管山路如何陡峭,皆可保持平穩姿態,不會因山道落差,而俯仰隨人。滑竿生意不錯,不少老弱婦孺至此,多乘滑竿悠哉遊哉地上山了。
我自恃腿健,雖未嘗試到坐滑竿的妙處,但看了坐滑竿人的滿臉愉悅,也知其舒坦。擡滑竿的,賺得了銀子,自然也精神抖擻。兩情相悅,各得其利,不亦樂乎。便不由生髮出來讚歎,滑竿真是個好東西!
白帝城大殿巍峨,裏面有劉備病榻上託孤與諸葛亮的塑像,地下跪着劉備兩子,一爲魯王劉永,一爲樑王劉理,當時阿斗留守成都。據考證,蜀地有些廟宇中,原也有過阿斗的塑像,宋、明時期,人們惡其昏庸,其像屢被毀,後遂不置其形像。
《三國志·蜀事·諸葛亮傳》載,劉備託孤與諸葛亮說:君才十倍於丕,必能安國,終定大事。若嗣子可輔,輔之,如其不才,君可自取。可見劉備對諸葛亮信任依重之情深。可網絡上也有人說,如諸葛亮當時不是涕泣交加地說:臣敢竭股肱之力,效忠貞之節,繼之以死。這等感人的肺腑之言。帳後早埋伏了刀斧手侍候着,只怕劉備一聲號令,諸葛亮就身首異處了!這般地胡亂猜疑,就有醜化賢良,誣損清白之嫌了。國人絕少沒有讀過三國、沒聽過三國故事、沒看過三國戲曲、影視的。但緣於年齡、學識不同,感受亦不相同,但不被羅貫中老先生筆下的愛憎所左右者,不多見。雖然如今大有人迷戀網絡,爲博人眼球,故作驚人語,但歷史不容顛倒,胡亂猜疑,站不住腳。
看着白髮老者、黃口孺子也能登上這千仞之山,真得感謝那輕巧的滑竿之功。俗話有,“上山容易下山難”的說道,實則上山累,下山輕鬆得多。這說道,大約是寓意了“參予了容易,退出來難”的哲理況味,與真實的難與易,並不相干。滑竿大都是擡着人上山來,空着滑竿下山去。儘管下山滑竿不及上山要價的一半,但坐滑竿下山者,也廖廖無幾,那些坐滑竿而上,老的弱的,還要趁這下山之輕爽,領略御風徒步之樂呢。
三峽沿岸,山險坡陡,景點多多,不是處處都能裝得了電梯、索道,滑竿還大有用武之地。豐都城、張飛廟、巫山鎮等地,我沒見到有滑竿。石階百丈,山路陡峭,可累苦了旅遊的老弱婦孺。如當地多弄些滑竿,不只老百姓增加了收入,也大大方便了這些不是不得登,而是登不得的老幼婦孺旅遊者。
滑竿真是個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