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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陣,“史上最嚴謹的小偷”在網上特別火。照片顯示,盜賊不僅對盜洞做出了精確的設計,而且盜洞頂端以及四周用板材固定,整潔整齊。無數網友爲此對德國人的嚴謹感慨不已。
馬丁·路德曾有一句名言:“即使我知道明天世界將要毀滅,但我今天依然種下我的葡萄樹。”這句話深入德國人的骨髓,很大程度上體現了德國人一絲不苟的民族特性。換句話說,哪怕明天世界都不存在,我今天依然按照計劃來一絲不苟地做事。
對此,無數的網民早就貼出了種種事例、圖片來說明這一點。比如,德國人可能是世界上最規矩的司機,深夜無人的馬路依然等紅燈、給中國寄來70多年前修建橋樑的維修提醒,不一而足。正因爲嚴謹,德國的產品,小到水龍頭、鉸鏈,大到汽車、精密儀器,雖然式樣看起來有些守拙,但質量很高。到德國一遊的中國遊客,往往會帶回菲斯勒的鍋、雙立人的刀。
一些細節很說明問題。我在德國住所的衛生間,馬桶的水箱是裝在牆裏面的,沖水開關嵌在牆上。也就是說,一旦水箱出了問題,那得砸牆才能維修。這說明,德國人對自己水箱的質量有充分的自信,用個幾十年沒問題。
最令人佩服的是德國公交車站時刻表,精確到幾點幾分。一開始我覺得不靠譜,後來經過親身實踐和無數同事們的證明發現,還真靠譜。火車也是這樣。德國火車站不設候車廳,一般能提前15分鐘到火車站就算早的了。進火車站就直接進站臺,但火車一般都不在,當你正懷疑火車是不是會晚點時,在掐點的時間裏,火車隆隆地進站了。記得有一次我要在不萊梅轉車,買票時我讓售票員給我設計路線,這位女士安排的兩趟車之間間隔只有6分鐘。我大驚:“這肯定來不及吧?”女士笑着說:“沒問題,你下火車後從6號站臺下去,過地下通道再從8號站臺上去,3分鐘就行了。”後來事實證明,6分鐘綽綽有餘,當我走上8號站臺,火車還沒進站。
我曾到空中客車公司漢堡總裝廠採訪,當時有幾百名中國技工在那裏受訓,目標是回空客天津組裝廠。問及他們對德國工程師教官的評價,他們的迴應是:“最大感受是德國人很嚴謹,名不虛傳。他們做事認真,真是認真。”
當然,嚴謹有的時候意味着死板。在德國辦事,辦事員永遠是把一個人的事情完全處理好再處理下一個人的,哪怕上一個人需要找材料出現脫節,也絕對不會出現國內常見的爲節省時間穿插處理的情況。
有一個未經證實的笑話:希特勒自殺後,總理府暗堡裏的人分批往外突圍,其中一組在經過地鐵時,發現有扇門是關着的,要求工作人員打開,結果遭到拒絕。工作人員說,有一條規定說晚上最後一班地鐵經過後這扇門必須關閉。然後這隊逃亡者就乖乖爬出地鐵另尋突圍通道了。
嚴謹到了極致也很煩人。比如,在德國坐出租車,上車時司機問你的地址後,會立即進入狀態,一絲不苟地開車,很少有人跟你侃大山,讓你覺得很無聊。而同在歐洲的意大利,出租車司機可以和北京的哥有一拼,從機場坐出租到市區,下車時有時候幾乎可以稱兄道弟了。
嚴謹有時候會讓人很無奈。記得有一次組團到一景點旅遊,限定一撥30名遊客,過杆時恰好是把我和我9歲的女兒隔開,兩人必須得留下一個,好說歹說都不行。“要麼你們留下一人,要麼你們團到下一撥”,但那將是半小時以後。
嚴謹有時候讓人不安,也是威懾,原因是德國人喜歡“打小報告”。比如,你無意中開車違規,別以爲警察或電子眼沒看見就萬事大吉,也許有人已經記下你的車牌,電話已經打到警察局,等到警察局來條時你會心驚肉跳。在德國人眼裏,違背規矩是不可原諒的,人人有責任制止。
獲得金球獎的著名電影《生死朗讀》中有一個關鍵情節體現了德國人對規則、秩序的可怕“執著”。關押囚犯的教堂着火了,但主人公漢娜堅持不打開教堂大門之鎖,認爲不能讓囚犯逃跑是其職責所在。漢娜甚至在法庭上對着法官與全體聽衆都拍案大喊:“我們得負責!!!”秩序大於天,這是在漢娜心目中根深蒂固毋庸置疑的東西。
當然,這是一個極端例子,但也折射出德國人對秩序的可怕“執著”。這或許也是德國人嚴謹的尷尬吧。
(作者曾駐歐六年,出版暢銷書《歐洲真相》《零距離掃描國際大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