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陳大超
小賴是妻子教的那個班上最窮的學生。“我們得關心他呀。”妻子說。小賴便成了我們家的一名常客,成了我的忘年交。
他第一次來時,問到他父親,他說父親把最後的一點錢塞到他手裏,就去打工了;問到他母親,他說在他7歲時,受了冤屈的母親就瘋了,跑出去至今下落不明。
到了放寒假的時候,他說陳老師,能到我家裏去玩一天嗎?我說行。於是跟他搭班車到了一個山腳下,又搭當地農民開的三輪,爬到這座山的半山腰。下了三輪,還要步行。
我微微喘着氣說:“我知道你們這裏爲什麼這樣窮了,山高路陡,交通不便。”
這時候他竟然說出這樣一番話來:“陳老師,要不是有我媽媽留下的那個書桌,我不僅成不了我們村唯一的一名中專生,而且說不定,我早已成了一個壞人……跟你說心裏話,好幾次窮得心裏絕望的時候,我都想到城裏去偷,去搶。”
在他家裏,我見到了那張蒙着塑料布的舊書桌。桌上整整齊齊地碼着兩排書。
“裏面的一排,是我母親留下來的,外面的一排,是我讀書時買的。這個書桌對我最大的好處,是它一直像一道不可逾越的防線。”
我說是啊,書桌的存在,本來就是防止人變壞的;書桌,它本來就是整個人類的一道防線。
小賴畢業後,隻身到南方去打工。每隔一段時間,他都會給我打電話,“我不會讓你失望的,我一直在看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