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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老太太1月26日乘坐剛剛全程貫通的京廣高鐵回湖北老家過年。第一次乘坐高鐵,老太太高興地讓家人拍了一張留影照。(照片由聶老太太家人提供)
新華網記者韓元俊
“嘟嘟嘟”幾聲鈴響之後,車門關閉,列車緩緩啓動。坐在高鐵寬大的座椅上,74歲的聶老太太悄悄地流出了眼淚。爲了不讓坐在一旁的姑娘、兒媳們看見,她假裝對着車窗捋捋頭髮,順手抹去了眼角的淚水。
聶老太太這是第一次坐上北京開往武漢的京廣高鐵,遠赴湖北老家過年。闊別家鄉10多年後,她所有對家鄉的記憶和嚮往都已經化成對同樣年邁的弟弟、妹妹的惦念和即將見面的激動。爲這,她已經流過好幾次淚水。
老太太一共有6個兒子、1個閨女。自上世紀80年代末第一個孫子呱呱墜地起,聶老太太就從農村老家來到北京,帶大老大家的孩子帶老二家的,帶大老二家的帶老三家的……隨着兒女們逐步在北京成家立業,聶老太太和老伴也就徹底脫離農村在北京定居下來。10多年來,聶老太太再也沒有回老家看過一眼。
記者近日走訪發現,像聶老太太這樣滿頭華髮的老年人在春運茫茫人流中不在少數。他們中,有的是從一個城市趕赴另一個城市,有的則是從城市輾轉回到鄉村,他們中,有人一心牽繫兒女,有人不捨鄉情,種種情愫,爲春運增添了別樣的韻味。
“很多老朋友開玩笑說,我們該養老了卻參加工作了,”在同一節車廂上,帶着孫子從北京回湖北老家過年的張大爺老兩口和聶老太太聊起天來,“我們這叫‘老年漂’。”張大爺笑呵呵地說。
相似的經歷讓三位老年人很快熟絡起來,張大爺說,離開生活了大半輩子的地方,到城市裏生活很不習慣,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兒女們也不容易,能幫一點他們就好過一點。”
一項調查顯示,83.2%的“老年漂”是因爲要幫子女帶孩子,這種現象在農村更爲普遍。出生於上世紀80年代初以前的農村家庭一般都有兩個以上孩子,現在也基本都已結婚生子,五六十歲的父母正是帶孫子的時候,老人由此成爲兒女們眼裏的“搶手貨”,也成爲南來北往列車上的“常客”。
帶大了孫子,聶老太太就總想回家看看,“我這一代的親人在世的只有這個弟弟、妹妹了,一直都想回去看看他們。”老太太說,以往回趟家要先坐十幾個小時的火車,然後還要再坐3個多小時的汽車,到了鄉鎮還要坐農用車,她的身體無論如何是吃不消的,現在火車很快,下車有二兒子開車接着,她就什麼都不怕了。
2012年12月26日,京廣高鐵全線正式貫通,北京至武漢的火車運行時間從過去的16個小時銳減到5個小時,聶老太太最擔心的長途顛簸不復存在。細心的乘務員還在老太太座位旁的掛鉤上繫上一個大紅的中國結,一是表達對老年人的尊重,二是提醒乘務人員重點關照。
高鐵一等座車廂人不多,一半以上的座位都空着,聶老太太一個人佔了兩個人的座位。大兒媳把座椅靠背調低讓老太太半躺着,五兒媳趕緊拿來羽絨服給老太太蓋上。乘務員也不時走過來噓寒問暖,讓老太太幸福得都不好意思了,對別人的關照總是大聲地說着謝謝,有時候還羞赧地用雙手來回摩挲着扶手。
大多時候聶老太太總是怔怔地望着車窗外,刻滿皺紋的臉上看不到要回家的快樂,反而偶爾還會長長地嘆息。看着車窗外飛馳而過的村莊和農田,她總是嘆息自己的弟弟、妹妹“在農村的日子過得太苦”。
聶老太太的弟弟也70多歲了,走路都需要拄着柺杖一步一步地挪動。60多歲的妹妹“一輩子都是操心的命”,自己孩子小的時候操心考學,考上學了操心找工作,找到工作了操心娶媳婦,娶上媳婦了又在操心孫子,帶着小孫子,心裏還總惦記着大孫子,總有操不完的心。
“人吶,這一輩子很難說,我年輕的時候做夢也想不到我現在會過上這樣的日月。”聶老太太忍不住地對兒媳們嘆息,撩起圍巾又要擦拭眼淚,“這麼多年沒回去,老家早就大變樣了,對我來說看不看無所謂了,唯一放不下的就是我的親人,不知道他們都老成什麼樣了。”
(來源:新華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