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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檢察日報》“綠海副刊”在2月1日登載了葉延濱先生的一篇文章,從兩則在領導關懷下“喜結良緣”的故事,讀出一個法治不健全時代的悲哀,並由此喚起作者對自身一段經歷的深刻記憶。文章以《希望不再讀到這樣的文字》爲標題,希望一個老百姓的家庭喜劇和悲劇,不再以高層好人“關心”來決定,並希望那樣的時代永遠過去。
我們有理由相信,那樣的時代的確已經一去不復返了。標誌那個時代的許多違揹人性的冷漠的制度已經被永遠地拋棄,取而代之的是科學發展的執政理念和以人爲本的鮮明立場的逐漸形成。雖然這三十多年的路走得並不平坦,但誰也阻擋不了歷史的車輪滾滾向前。在這個過程中,領導個人的關懷逐漸被制度化的迴應所取代。最顯著的例子是,2003年的“孫志剛事件”直接促成了《城市流浪乞討人員收容遣送辦法》的廢止,城市流浪乞討人員的人身權利得到制度層面的維護。2004年,國家修改憲法,提出要完善土地徵收徵用制度,保護私有財產權,建立健全社會保障制度,尊重和保障人權,迴應了人民的權利期待。前不久,中國共產黨更是提出,要把權力關進制度的籠子裏。所有這些,在三十多年前都是不可想象的。
然而,迥然不同的兩個時代,相隔只有三十多年。承載和記錄那個時代的文字和故事不會也不應該從此煙消雲散。對於像葉延濱先生那樣經歷過並且曾經被牢牢地裹挾其中的人來說,那個時代的一切彷彿真實的夢魘,揮之不去,避之唯恐不及。但那其中的謬誤和扭曲對於更多的後來人來說,卻顯得既陌生又模糊。更多的人,從“在某某的關心下”的文字中,恐怕讀出的只是領導人的高風亮節,甚至還有對於“喜結良緣”的當事人的羨慕。這是因爲,我們這個民族曾經拒絕正視和反思那段歷史。結果是,隨着時間的推移,這段本應刻骨銘心的歲月被越來越多的人遺忘。更值得擔心的是,有一天,我們會整體喪失一段真實的記憶和對歷史的反思能力,無情的代際更替會讓這一問題越來越迫切。所以,我由衷欽佩葉延濱先生的勇氣和擔當,我也希望讀到更多這樣的文字。
所有的記憶和反思都是爲了更好的今天和明天。爲什麼我們需要這樣的文字,還因爲葉延濱先生在文章中提到的“法治不健全”和“人治”的幽靈仍然在我們這個時代徘徊,並不時以更精緻更隱蔽的方式發揮着影響。前段時間,有媒體統計公衆最反感的官話,“領導高度重視”位列榜首,雖然是官話套話,卻也恰恰反映了一個不爭的事實,領導重視的事情,一般容易解決,領導的批示有時候比法律制度更管用。在很多的新聞報道,甚至是重大災難事故的報道中,我們也經常能聽到對領導個人行爲長篇大論的介紹。在熒幕舞臺上,刻畫清官英雄往往不遺餘力。所有這些,都與法治文化格格不入。
法治社會建立,法治文化先行。而葉延濱先生的這些文字,表達的正是一種對法治文化的嚮往,同時也是一種推動。真實的記憶和歷史,加上充滿人性關懷的深刻反思會讓這種嚮往和推動變得更加有力。因此,我希望讀到更多這樣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