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外地朋友第一次到濟南來,我都會帶他們去看趵突泉。在趵突泉門口或是站在趵突泉邊照相留念時,細心的朋友會注意到,“趵突泉”的“突”字在這裏都是少了上面一點的。這是明朝山東巡撫胡纘宗題寫的。突字爲什麼要少寫上面一點,普遍的解釋是希望趵突泉的水永遠噴涌,綿綿沒有盡頭。我常常會聽見,有謹慎的遊客在讀“趵什麼泉”。
作爲一道獨特的風景,趵突泉的泉水噴涌在史料上很早就有記載,甲骨文中便有一個字“濼”,記述這個勝景。後來到了北魏時期,一個叫酈道元的河北人寫了本《水經注》,其中專門記錄趵突泉的水噴涌高達“數尺”。只是那時不叫趵突泉,叫“濼水”。趵突泉是唐宋八大家之一的曾鞏在濟南當“市長”時給起的名字。後來,元朝大畫家趙孟頫也在濟南當官,相當於現在的“常務副市長”,寫詩感嘆趵突泉噴涌的水聲竟然“波濤聲震大明湖”。
殷勤趵突泉中水,千年噴涌不停息。上世紀50年代,泉水還涌出水面一米多高。現在我們看見的泉水,水高只有不足30釐米了。其中因爲天氣乾旱,在2000年前後還停止噴涌了兩年多。爲此,地方政府還提出了一個節水“保”泉口號,每年投入大量資金。
莊子說“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天地不言,是因爲大自然有自己的運行規律,遵循規律運行,就會大美,按照我們今天的話說就是和諧。當人類試圖破壞這個規律時,大自然就會在合適的時候給我們點顏色看看。地球作爲一個有生命的星球,每時每刻都在積聚能量,能量積聚多了,就要尋找機會釋放,以達到平衡,保持自身和諧。所以大地震、火山爆發、海嘯、龍捲風等災難,纔會一而再的發生。趵突泉的形成也說明這個道理,當泰沂山系深處的地下水受地殼壓力,在地下左衝右突尋找出口之時,恰好濟南的地理條件符合了它的需求,地下水由此宣泄出來,成就了我們所看見的風景。
如一個人會生老病死,事物的發展總是遵循着它自身簡單質樸的邏輯。噴涌了幾千年的趵突泉,因地下水資源日漸減少,在未來的一天也許會枯竭,徹底停止噴涌,遵循了所謂的“道”:噴的時候自然會噴,停的時候自然會停。從另一個意義上說,泉水停噴時,也未嘗不是一道“風景”,遊客們來此照相留念後,回去跟親朋們介紹說,“看,這就是趵什麼泉,它多少年前噴出的泉水曾經高達幾米。”遺憾的是,它是在我們手裏停止噴涌的。
□常芳(山東)